窗外,天幕籠下一層厚厚的烏雲,遮住了月亮,看來暴雨將至。
市公安治安部。
林於婧與兩個小夥伴背靠牆壁站著,手裏各拿著一份打印條規,麵色凝重地背誦著,像是上課沒背過課文罰站的小學生。
過一會,穀小蔓腦袋一偏,偷偷問她:“阿婧,你背過了沒?”
“沒有。”
“陸一陽呢?”
“這麼長,我背過了……”才怪——
話音未落,兩人沒給他說後麵兩字的機會,一人扣住他一邊肩膀,直接從把他推出了隊列,值班警員正巧看到,端著茶水缸走過來:“背完了,那趕緊吧。”
“……”靠!
陸一陽扭頭剜了二人一眼,帶著英雄就義的悲壯,把《煙花爆竹燃放管理條例》背出了《滿江紅》的人氣勢。
“第一條:禁止在本市下列地區燃放煙花爆竹,成山路、林江路……第二條,在限製……限製燃放煙花區域內,每日二十一點至次日……八點禁止燃放…………”
“行了行了。”值班員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表情猙獰的陸一陽:“記住教訓了吧,打電話讓家長領你們回家吧。”
穀小蔓“啊”的一聲,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叫家長過分了吧,我們又不是未成年!”
穀小蔓家裏三代習警,要是讓她爸媽知道她大半夜不睡覺跑廣場上放煙花,還差點搞出火災,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值班員睨她:“未成年都知道不能玩火,你們還不如未成年呢。”
穀小蔓語氣軟了,軟綿綿的求他:“警察哥哥,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我們是在拍滑板視頻,本想搞點新花樣,所以就放了幾根仙女棒,誰知道啊,那仙女棒居然過期了,這才點燃了幹草堆,不信你看。”
她蹦躂過來,拿出單反給他看:“你看,視頻還在這裏呢。”
視頻中一個少女手持仙女棒,踩在長板上靈活交疊舞步,張揚大膽的淺粉色長發在夜風中肆意飛揚,像是山林中獨舞的精靈。
值班員抬眼,把視頻與靠牆站的女生比對一眼,她就是視頻中玩滑板的女孩。
少女漂染了一頭櫻粉色的長發,穿著寬大衛衣破洞牛仔褲,膚色很白,長相恬靜乖巧,像個洋娃娃。
就是這發色太過紮眼。
不過,這種叛逆小年輕他也不少見,值班員毫不為所動:“趕緊的吧,不想回家就去看押所,那裏還有空床,夠你們仨住個十年半載。”
穀小蔓徹底閉嘴了。
半小時後,陸一陽被他爸連踹帶罵拽走了。
穀小蔓正在給她哥打電話求救。
值班員打了個哈欠,端著泡麵走過來,問林於婧:“你家長什麼時候來?”
林於婧眼皮都沒掀,背靠牆壁,腳尖踩著滑板前翹一下又一下的砸在瓷板磚上,聲音懶洋洋的:“我是孤兒,沒有家長。”
值班員吸了口泡麵,根本沒把她話當真:“沒家長給學校打電話,找老師來接你。”
林於婧低著頭沒吭聲,踢了一腳地上的長板,滑輪咕嚕嚕滾動在地麵上,“咚”的一聲撞到一雙黑漆皮鞋,停下了。
林於婧愣怔的抬起頭,入眼的是一身藏藍色警服,雙腿筆直而修長,上衣警服挺括,腰間皮帶勾勒細腰寬肩,衣領也整齊利落,整個人英氣且挺拔。
她視線緩慢上移,最後停在他臉上,男人五官淩厲,眼眸漆黑。
視線驀地對上,像是撞入一片幽深的海洋。
她呼吸一緊,倒吸了一口涼氣,被冷風嗆了下,止不住捂嘴咳嗽起來。
值班員看到他,放下泡麵,大老遠就打招呼:“向教授這麼晚還過來?”
“過來查點資料。”
他聲音低沉清越,被初秋的涼風裹著送入耳道,鑽進心裏,令林於婧沒來由的心髒狂跳。
男人微微垂著眼瞼,瞥了一眼傻不愣登盯著他的小姑娘,回頭問值班員:“她是誰?”
值班員:“哦,在廣場違規放煙花的小丫頭,等著家長來領呢。”
男人“嗯”了一聲,未作停留,長腿一邁,跨過她的滑板,穿過一樓大廳右拐上了樓梯。
林於婧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瞬間就不困了。緩了好久,心跳都沒有平息下去。
穀小蔓的電話一直沒打通,垂頭喪氣坐回林於婧身邊:“我哥不接我電話,你怎麼辦?誰來撈你?”
林於婧沒聽見,隻聽得到胸口有東西胡亂衝撞著想要出來,她捂著胸口問她:“剛剛走過去的警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