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無意於記載真實的曆史,卻毫不吝惜地講述著美麗的故事。
——作者手記
臨界城是個十足的小地方。但來過這個小地方的人,大都與那些愛誇海口的人賭過氣,賭氣的時候總會說:先別提你見多識廣!沒聽過臨界城的故事,不算你聽到了;沒見過臨界城的景致,不算你看到了!
有個遊遍天下的高人曾得出一條結論說,凡有幾分“仙氣”的地方,它的身後都不那麼寂靜,一抬腳都能踢出幾個傳說來。高人聲稱這話是一腳一步遊出來的,所以四海皆準無以辯駁。
臨界城就是這種“仙氣”繚繞的地方,漫山遍水都堆放著悅耳的故事傳說,每個傳說又都像清香噴發的奇葩,招惹著人們的心思。把一生的日光擱在這裏的人,就都活出了仙聖的心境,不單自己在編製著故事傳說,而且隨口就能講述千古流傳的經典之作。他們舉著飯碗講,蹲在茅坑裏也講,講得唾沫橫飛,講出一臉的豪邁,而且講著講著,就按照他們的喜憎,使身邊的人與故事傳說發生著某些關聯。他們的故事是每一個人的,似乎要讓大家永遠給他們記住!在臨界城,遠古和現代、凡人和神靈、真實和虛設似乎都離得很近。在臨界城的故事傳說中,有那麼兩段不能不講。土著人不講,他就不配活在臨界城,常常會有人罵他羞了先人;外人不講,便證明他並不了解一個該了解的地方,顯得學識淺薄孤陋寡聞有失文雅。
那是在很久以前,有個以捕蛇為生的江西漢子來到了臨界城。這人的日子混得暗淡。都活到捕蛇的份上了,自然不好過活。所以做事百倍用心,整日在樹林中守候。沒過多久,他就盯出了一條形態柔美而性情剛烈的大花蛇。於是乎,敵對的情形出現了,一個要捉,一個想逃,捉的一方使盡了幾十年練就的伎倆,卻怎奈逃的一方竟聰穎過人,時而昂起腦殼來反擊,時而又擺出嬌柔的媚態。就這樣,捉的和逃的在山上周旋許久,竟沒有個結果。就在江西漢子感到身無餘技時,隻見大花蛇在用自己那雙眼睛清清爽爽地向他顧盼了一陣進而臉上展露出類似風情女子的鬼笑之後,“吱溜”一聲鑽進山洞裏藏了起來。江西漢子在無奈之下,隻好日夜堅守洞口,不敢有片刻疏忽。最終倒也想出一個誘捕的法子,先從洞口溜進幾枚雞蛋,再把比雞蛋大了許多的鵝卵石滾進去,魚目混珠,心想:我噎死你!但他竟未料到,饑餓難耐的大花蛇壓根懶得管哪是雞蛋,哪是卵石,稀裏嘩啦全吃進肚裏,像人們吃點心一樣顯出受活的樣子。就在江西漢子得意忘形準備坐享其成的時候,隻聽大花蛇“呼”地從洞裏竄出,淩空高飛,向一片樹林飄去,霎時就不見了蹤影。江西漢子急忙向樹林裏追去,大花蛇已又從這裏飛走了。他為此苦惱到了極處,怎麼也想不清,碗大的卵石怎能撐不壞大花蛇的肚子?隨之,他看到一棵樹的綠葉全被吃掉,新茬兒還滲著水珠。心裏當下明白,樹葉是被大花蛇吃掉的,它肚裏的卵石正是這樹葉給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