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小紙元寶在林懷真的手掌上,顯得小巧可愛。
“神靈日夜人間遊巡,哪個得空來吃供香!”林懷真嘴裏咕咕噥噥念著咒語。
紙錢被點著。
女鬼瞪圓了眼睛。
她不止是枉死鬼,生前的最後時分,她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林懷真燒掉的紙元寶嫋嫋升起的煙霧,帶著香味,飛進她嘴裏。
“嗚嗚……太香了!”女鬼吃了一個滿嘴香,飽足之後的滿足感,讓她幸福的快哭出來了。
一枚小小的元寶,被燒完之後,女鬼的麵前,一片金燦燦的。
台球桌上的綠色案布上,金色亮的晃眼睛。
封閉的棋牌室裏,忽然掛起了好幾陣的小旋風。
女鬼突然很害怕,像是被什麼恐怖存在的凝視著。
最後七個小旋風在悠悠蕩蕩的,在金元寶麵前,切切喳喳的說著女鬼聽不懂的話。
第八個小旋風從棋牌室大門進來,他動作比起早來的幾個,要笨重很多。
“哎呀!”笨重的小旋風一頭撞在柱子上,他現出了原形,是沙河鎮的鬼厲牛頭。
“瞧你笨的。”其他人笑嘻嘻地說。
幾乎本地的陰差都來了,上次縣城隍喊他們去開會,都沒這次到的齊整。
“林真人!”牛頭一眼就看見了林懷真,他憨聲憨氣地跟林懷真打招呼,粗笨的牛蹄子揚起來。
“真人?”其他幾個小旋風也穩住身形。
女鬼看過去,嚇的直哆嗦,他們有的長著紅彤彤的長舌頭,卻配著青色皮膚的撞色搭配弄潮兒。
有的扛著哭喪棒,嘴角卻差點沒咧到耳後根的。
長著馬臉的,帶著麵具的,穿白的,穿黑的。
幾個人一臉疑惑。
他們的疑惑可太多了。
成色這麼好的金子,就貧瘠的清河縣而言,他們幾個人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了。
哪兒來的?誰供奉的?
林真人?普通人張嘴大師,閉嘴真人,那是禮貌是恭敬。
但他們是鬼差,是有神格的。
牛頭鬼稱呼一個凡人為真人,凡人受得起嗎?受不起是要折壽的。
那位林真人,似乎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林懷真但笑不語。
在場都是鬼差,也不用擔心有路過的孤魂野鬼,過來蹭供奉。
如果把孤魂野鬼比作罪犯,現在棋牌室的情況,就相當於刑警大隊開會。
孤魂野鬼來了,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角落裏,穿著一身白裙的女鬼瑟瑟發抖。
她就是個誤入現場的小可憐。
“你們不覺的奇怪嗎?嘻嘻……往常我們路過夜巴黎,外麵都隔著一堵牆似的,怎麼也進不來,今天怎麼這麼容易進來了?嘻嘻……”扛著哭喪棒的笑臉鬼問道。
西山鬼老跟這裏的老板狼狽為奸,也就設法讓夜巴黎脫離陰司管製。
旁邊的長舌鬼差嘩嘩嘩翻著他的生死簿。
“找到了,鍾秀秀,北鍾樓鎮人,是我屬地上的亡魂,陽壽……八十六……”
他說道這裏的時候,遲疑片刻,女鬼看上去還不蹭成年。
人死不能複生。
就算陽壽未盡,死了就是死了。
可這是橫死的。
林懷真問:“幾位,你們誰願意自己的地界上多幾個這樣的鬼?”
長舌鬼差問:“你要伸冤?”
“我沒什麼冤枉,我就要一片天朗日清,看見著一桌案的金元寶了嗎?都是見麵禮,哪個要能幫我,我就再加十倍之數的謝禮!”
幾隻窮慣了,沒出息的鬼差,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十倍,嘿嘿。”戴著麵具的那個鬼笑兩聲:“勸你直接給,不然我們就把你的名字從生死簿上劃掉!”
他正威脅著,其餘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集體開始翻找生死簿。
現在他們在清河縣縣府。
那他們手上的生死簿中,就該有正站在清河縣厚土之上的,林懷真的名字。
任由他們翻著,牛頭鬼差隻冷冷哼笑:“你們能找到,我叫你們大爺。”
第一個不要臉的是長舌鬼差,超脫六界,那就是活真人啊!將來羽化上界也不是沒可能的!
但錢還是要收的:“林真人!你這就太客氣了,我九倍就能幹!”
長舌鬼差再開口,連稱呼都直接變了。
牛頭挺著他圓滾滾的肚子,圓溜溜的牛眼睛裏的是對金錢的狂熱:“林真人,我們倆可是舊相識。”
“衣不如新啊!林真人,他們都是光棍漢子,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啊!”哭喪棒鬼差咧著嘴的笑。
“你這大嘴這麼恐怖,尊夫人審美,別具一格啊。”
林懷真的取笑,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這哪是取笑,這是金主給的機會的信號。
“林真人有所不知,我這長相在凡間叫恐怖,但按我們陰間的審美,就叫威武。”
不凶不惡的,不能鎮住鬼怪。
“林真人,你先說說,你的吩咐。”牛頭鬼差知道他本人笨的厲害,決定量力而行。
林懷真說:“事情簡單,我一會兒寫幾個名字給你們,你們帶著他們的生魂,去地府受一遭就是了。”
麵具鬼差剛才還要劃掉林懷真的名字,這會兒又開始獻殷勤:“這個簡單啊!我來辦!我哪兒有你們陽間的時髦玩意兒,一個錄影機,您說的那個受一遭,不能親眼見到怪可惜,我能給你錄下來,是拔舌地獄,還是上刀山下下油鍋,我都刻成光盤,給你留作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