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夜送圓月高掛,微風漸吹起,竹影輕輕搖動,飛雪漫過石路。
屋內燭光晃動,一人坐於白玉凳上,冰涼透過廣袖幽穀玉蘭百褶裙,手上緊緊握著一塊比目魚玉佩。
一陣風從她耳邊吹過,她耳畔的碎發隨風而前後擺動起來,風止發也漸漸落在額前。
‘吱呀’一聲,門緩緩開啟,從門外迎進來一個男人,而他的手裏端的赫然是一杯酒。
她聽著熟悉的腳步聲,卻並未回頭,道:“是你……竟然是你……”
隻見男人的身形一瞬愣住,似乎沒料到她竟然知道是誰來了。
她雖然沒聽到男人開口,但是她就是知道是他。
除了他,沒人會每走兩步路,還需要雙腳靠攏站一次的。
“我誰都懷疑,除了你。”
“但我沒想到,居然真的是你向大理寺卿報案魏藏夥同長憶謀逆造反。”
那男人看著她的背影,依舊麵無表情。
雖然他有著一張豐神俊朗的臉龐,但卻用著最冰冷絕情的口吻開了口。
“李長盈,我是來送你上路的。”
男人口中的李長盈,正是剛剛開口的女子。
李長盈收起玉佩回過頭,慢慢站起來轉身朝男人那邊跑去,抓起男人的衣領,臉上悲痛未褪。
“你的心呢?”
“我為了嫁給你,和父皇不惜反目。長憶更是明知有危險,甚至有可能會終生無法在站起來,他也要趕過去救你。現在你二話不說就算計讓長憶沒了性命,還想要一杯鶴頂紅了結我嗎?”
李長盈放下手,轉過身背對著男人,嘲諷一笑。
“顧渠,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顧渠也背過身,不看著李長盈,沒有帶有半分感情地開口:“從來都沒有。”
聽到顧渠的話,李長盈就是再不懂,此刻她也了然於心了。
她轉過身,拿起顧渠手裏的酒一飲而下,從懷中取出玉佩,放在顧渠麵前。
顧渠看到玉佩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這玉佩你哪來的?”
李長盈並未回答他,她趁著他晃神時,一個鬆手,玉佩瞬間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顧渠看到地上分成兩塊的玉佩,頓時慌了神地蹲下來撿起來,努力拚湊卻始終拚不回最初完整的模樣。
顧渠起身,抓住李長盈的胳膊,紅著眼大聲吼道:“我問你,這玉佩,你到底是從哪裏哪拿來的?”
李長盈看著麵前那張往日熟悉不過的臉,此時卻感覺很陌生。
他的救命之恩,她今日便還給他。
從此,她與他,便兩不相欠了。
她隻求上天,下一次不要再讓她在懵懂的年紀遇上他了。
黑色的血慢慢從她的嘴角流了下來,可她卻視若無睹,無聲地勾唇一笑。
慢慢地,李長盈閉上了眼睛,身體也緩緩往後仰了下去。
顧渠見李長盈突然倒了下去,下意識卻伸出手扶住了她,李長盈本來想推開他,可是她感覺她已經沒有力氣抬起手,索性就讓她任性一回吧。
顧渠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他的眼睛靜靜地望著李長盈,隻見那平日如秋水般靈動的雙眸,此刻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