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現在虛歲不過15,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時候。這個年齡的孩子,什麼事情若是他自己想做的還罷了,若是被人逼著去做的就難免心中不平。雖說守孝的事兒也是被攛掇著才生出的想法,但令妃攛掇得有技巧,不論她自己還是爾康、爾泰都沒有直接說過“你應該如何如何”這樣的話。隻是有意無意提起民間有這樣的規矩,然後爾泰又在讀書的時候“恰好”讀到一些孝子的故事,讓永琪自己生出這個念頭來。因此永琪心中這就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令妃等人就是那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人,而太後就是不肯理解自己一片孝心的對立麵,皇後更是那個導致他額娘不能受應有待遇的原因。
什麼?你說令妃現在也幫太後勸永琪了。開什麼玩笑,令妃勸歸勸,必然不會說“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太後說的才是正理”這樣的話。必然說的是“你這樣的孝心叫我真是感動。可是形勢比人強,人家是皇後啊,太後還要給她撐腰。你的小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先忍了吧。等你有了出息,那時候要怎麼抬舉愉妃還怕有人敢反對麼”之類的話,末了還要表示一下“真是讓你受委屈了,我是打從心中想幫你,可我自己也是要看皇後臉色過日子的人,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之類的。
這樣的情緒之下,永琪雖然默認太後為他相看福晉,心裏卻還是十分抵觸的。現在太後擺明了讓她到坤寧宮向皇後低頭示好,永琪樂意才怪。這一路就走得磨磨蹭蹭地,連永瑢都看不下去了:“五哥,聽聞皇後娘娘每日午後便精神不濟,咱們還是快著些吧。若去得遲了皇後歇下了,明兒還得再走一遭。”
永琪聽了心道“也罷,早晚這一遭是免不了的”,便加快了些步伐。
坤寧宮裏早有人去通報了,皇後開始有些詫異,待聽得他們是從慈寧宮來的心中就有了數。皇後一麵命人將永璂送回兆祥所,一麵吩咐更衣又重新整了妝。做完這一切永琪與永瑢也便到了坤寧宮大殿前,皇後聽了忙令容嬤嬤到殿外接了兩名皇子進殿。
大殿中燃著百和香,永琪聞到的時候心中有一絲發酸,愉妃生前宮中也常熏百和香,這氣味在永琪的幼年和少年時代時時存在,自愉妃去後卻再沒有聞到過了。聞到這在永琪心中隻屬於愉妃的百和香氣味,他心中不但沒有對皇後更親近一些,反而又多了一份抗拒。
永琪言語上倒是畢恭畢敬的問了安說明顯了來意,隻是語氣中不可避免地帶著一份疏離,永瑢繼續做他的布景板。
皇後問了些秋獮的事情。因這次準噶爾台吉伯什阿噶什來朝,乾隆封了他蒙古親王同往木蘭圍場行獵,便有了些秀大清肌肉的意味在。永琪與永瑢表現頗佳自然是為乾隆臉上添光,皇後聽了便知道乾隆應該心情還是不錯的,便又安心不少。
看著兩人麵色,永琪曬黑了不少,永瑢倒是變化不大。便令春禾取了些麵脂來分贈兩人:“雖說男子膚色黝黑些也無妨,隻是你們年紀還小若不善加保養,將來到了皇額娘這個年紀,麵上生出斑來到底有損皇子威儀。”
永琪也不說什麼隻令內侍收了,一時又無話,氣氛便有些尷尬。布景板永瑢同學硬著頭皮向皇後道:“皇額娘,兒臣等明日還要回上書房讀書。因這些日子落下了功課還需溫一遍書,以備明日師傅考教。”
皇後點點頭:“這才是正理呢,皇額娘這裏哪日不能來看望呢,功課卻是要緊。左右今兒見了你們都好好地,本宮也就放心了。你們便回去罷,永瑢還是先到你額娘宮裏走一遭,這些日子不見,她也想念得緊呢。”
永琪兄弟二人聽了便恭身退了出去,皇後看到永琪細細出了一口氣的樣子,心底輕歎了一聲,和這個孩子到底是離了心了。
皇後聽了消息乾隆去了長春宮,便料想他今日不會來了,永琪兄弟二人去後便換了家常衣裳,旗頭也卸去,隻簡單梳了小兩把頭。因皇後懷著身孕,之前又有氣血不足的症狀,容嬤嬤看得極緊,針不讓動線不讓拈,就連多看一會兒書也因怕太傷神被勸,皇後百無聊賴便令人在寢殿重焚了紫檀香,取了琴來淨了手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