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強說:德仁哥,我相信你,你的知識比我深,說對的就是對的,說錯了也是對的。
紅梅一臉嚴肅的:叔叔,你這是個人崇拜,迷信思想,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錯的怎麼能說成對的呢?你這是是非不分啊。
自強說:紅梅,我崇拜你爸爸,你難道不崇拜你爸爸嗎?
紅梅認真的:我爸說了,他是一個平凡的人,缺點很多,是不能崇拜的。我爸反對個人崇拜,他認為個人崇拜誤國誤民,誇大了個人的作用,不利於發揮人民群眾的力量。
自強說:好,我聽你的。德仁哥,你先說說你知道的東西。
德仁說:你還沒有提出問題呢。
自強笑了:嘿嘿,你看我,我剛才想問啥呢?……哦,我是問,在寒窯裏挖地洞幹啥用?是不是在兵荒馬亂的時候,王寶釧鑽進地洞避難呢?
德仁說:王寶釧的故事隻是一個美麗的傳說,要說挖地洞讓王寶釧避難就更不可靠了。50年代,我到寒窯來過,這裏並沒有地洞,看樣子是改革開放以後,為了吸引遊客才挖的。
自強說:我認為是**期間挖的,當時“深挖洞,廣積糧”的口號喊得震天響,有的地方大隊幹部住在村裏催著挖地洞。
德仁說:自強,看,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說不清楚吧?倒是你比我想得更深入,更細致。
秀蘭笑笑:好了,自強,別再崇拜你哥了,你哥其實是一問三不知,並不比你知道得多,你在咱村裏也算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哩。
玉娥聽不慣了:秀蘭姐,你這是諷刺自強呢,他說的都是雞蛋沒毛的廢話,哪裏比得上德仁哥的博學多才?
他們說說笑笑來到一片高地,德仁抬起腳踩了幾下:你們看,西安的古跡多得很,隨便一踩一大片,隨便一抓一大把。你們猜,咱們腳下踩的是什麼地方?
懷玉搶先回答:王寶釧寒窯。
逢玉說:寒窯都看過了,這是曲江池。
紅玉說:曲江池應該有水呀。
紅梅說:唐代曲江池碧水蕩漾,是人們遊玩的好地方,後來幹涸了,應該是寒窯附近的低窪地帶,大概就在西南方向那片麥田吧。
德仁指著西南方那片麥田:紅梅說得對,我覺得唐代的曲江池就在那一片。曲江流飲團團轉,就是長安八景之一。唐代時這裏碧水漣漣,風光迤邐,是人們遊覽的好去處,杜甫的《麗人行》寫得很清楚:
三月三日天氣新,
長安水邊多麗人。
態濃意遠淑且真,
肌理細膩骨肉勻。
大家十分向往地望著曲江池遺址,誰能想到,多年以後這裏竟然恢複了曲江流飲團團轉的唐代風光。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德仁踩踩腳下的高地:不過要知道腳下這片高地的名字,大家來讀一首唐詩:
向晚意不適,
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
隻是近黃昏。
紅梅、紅玉一同朗誦完詩句,喊起來:這是李商隱的《樂遊原》,原來這裏就是樂遊原。
德仁有點興奮地:樂遊原本來是漢宣帝修築的遊覽苑囿,現在隻留下了一個空空的名稱讓人幽幽懷古,聯想起“樂遊原上清秋節”、“樂遊原上有西風”的詩句,真讓人感慨萬千。
紅梅和紅玉耳語幾句,詭秘地笑笑:嘿嘿,爸爸,莫要感歎樂遊原空自留名,莫要辜負兩家人到此一遊,你就以樂遊原為題寫一首詩,給大家留作紀念吧。
德仁有點為難:這,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紅梅帶頭拍手,大家一片掌聲。德仁於是沉下心來,瞭望遠處城郭,在斜陽的照耀下,古城氤氳在一派霧靄之中。回望曲江,風翻麥浪,側耳細聽,好像有一陣陣鬆濤由遠而近,輕輕傳來,若有若無……德仁靈機一動:有了,詩歌來了:
遠眺長安霧朦朧,
近聽曲江起濤聲。
周秦漢唐遺古韻,
樂遊原上九人行。
逢玉、懷玉說:太好了,把我們九個人都寫進詩裏麵了。
紅梅說:“九人行”太具體了,寫詩要虛虛實實,要有形象性。我們一行是九個人,覺得“九人行”挺有意思,別人讀了就覺得沒有什麼詩意,寫詩不單是給自己看的。
德仁說:紅梅說得有道理,我這“樂遊原上九人行”隻是隨口吟出來的,博大家一樂,並沒有定稿。
說話之間,太陽漸漸地移向西天,塗抹出一大片橘紅色的雲霞,孩子們歡呼雀躍: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德仁靈機一動,便吟誦出來:
樂遊原上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