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從天際緩緩升起,這一次的涼城不再天地倒轉,頭頂是湛藍的天空,腳下是黃沙土地,來來往往的人們身上也沒有尾巴——這裏是真正的涼城,幾千年前曾真真切切存在過的地方。
慕知魚與清極並肩站在涼城門口,望著那一張張鮮活生動的麵孔,腦海裏浮現的卻是昨晚遍地焦屍的恐怖場景。
二人踱步入城,城裏熙熙攘攘到處都是商販和挑夫,孩童圍繞在大人身旁打打鬧鬧,這樣繁華和樂的景象,幾乎要讓人忘記了鬼族統治下的黑暗時代。
“姐姐,要不要買瓜?涼城種的瓜最甜了,你買一個吃絕對不虧。”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娃攔住慕知鸞去路,指著自家的瓜攤推薦道
“我不吃……”慕知鸞搖頭拒絕,話未說罷,卻見清極已經拿出兩枚銅幣遞給小娃,笑著說道:“她最喜歡吃甜瓜,煩勞挑個最甜的。”
“沒問題。”小娃收了錢幣,蹦蹦跳跳的回去跟大人交差了。慕知鸞側目望著清極,對他的多管閑事之舉頗有微詞:“仙上何必多管閑事。”
“有關於你的事,從來都不是閑事。”清極不知從哪取出一把花傘遮在慕知鸞頭頂,心情極佳的說道:“說起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結伴出來走一走了。”
慕知鸞假裝聽不見清極的話,自那小娃手裏接過甜瓜,有些敷衍的嚐了一口,口中彌漫著絲絲涼涼的清甜氣,沒忍住又吃了一口。
“可好吃?”清極問。
“還行……”慕知鸞眼睜睜看著清極就著自己的手咬了一口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清修嗎?怎麼能吃東西!”
“想吃便吃了,你不也吃了?”清極理所當然的說了一句,拉著慕知鸞往城裏走去。涼城的瓜果蔬菜出了名的美味,以此吸引來很多遊客,城中人比肩接踵,身上穿著各色服裝,顯然是天南海北彙集而來。
察覺到有人正盯著慕知鸞看,清極霸道的將她拉到自己身側護住,叮囑道:“小心些,這城裏人有些多,別衝撞到你。”
慕知鸞埋頭專注吃瓜,這時倒是乖巧了,順從的跟著清極走。二人到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清極過去找店老板選房間,慕知鸞捧著瓜站在門口接著吃,正吃的津津有味之際,忽然察覺身前站著一個人,慕知鸞不明所以的抬頭,但見身前站著一個錦衣華服的佳公子,手中握著一把折扇,姿勢風騷的搖著扇子說道:“遠遠的就看見這門口站著位紅衣美人,不知美人飯否?在下願請美人吃一頓美味珍饈,美人賞臉否?”
慕知鸞張口吐出一粒瓜子,說了一個字:“否。”
“為何不願賞臉?”公子不依不饒的追問。
慕知鸞:“因為你長得太醜,看著你吃就不下飯。”
那廂清極正在跟店老板選房間,看見有人糾纏慕知鸞,刻意抬高了聲音說道:“給我選一間幹淨點的房間就可,我們同住。”
錦衣公子聞言嗤笑一聲,湊過去跟慕知鸞說道:“他這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兩口子。”
慕知鸞麵不改色的反駁道:“能住在一起也未必就是兩口子,父女也可同住一室。”
那位公子也不欲再爭論,抬手一指對麵的三層酒樓說道:“那是我的地盤,姑娘什麼時候得空就過去坐坐,我請姑娘喝酒。”
“成。”慕知鸞倒是沒打算去喝酒,但也不願意在一個浪蕩子身上多費口舌,圖了省事,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便將人打發了。清極臉色卻有些難看,將她拉進客棧裏,略有不滿的說道:“你什麼時候品味竟然這麼低了,人間的酒水有什麼好喝的!”
將手裏的瓜皮扔在桌子上,慕知鸞擦了擦手,隨口說道:“鬼族的酒水更難喝,還不是喝了好幾千年。”
一句話觸了清極的火氣,眉頭擰的跟麻花似的,語氣嚴厲的道:“若不是你不知事帶著九羽到處亂跑,又何苦來的後麵那些事。倘若一直安安分分的住在江離山上,我如何不能護你們周全!”
“所以你這是在怪我了?”慕知鸞同樣縱著眉頭,神態語氣與清極如出一轍:“我當年為什麼要離開江離山,旁人不知,難道你也不知?”
清極一臉的無辜:“我確實不知。”
慕知鸞先是一愣,繼而便捂著嘴笑開了,眉眼彎彎,笑聲裏卻滿滿的都是譏諷:“枉稱仙君……清極,我真是高看你了。”心情一瞬間糟糕到了極點,慕知鸞不顧阻攔,頭也不回的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