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親生的,不就是認的幹兒子嗎。”
“什麼好孩子?我兒子跟謝俞一個班,那可是個刺頭啊,成績差不說,班裏都沒人敢跟他坐同桌,好像還是什麼學校老大,混著呢。也就梅姐當他寶貝似地捧著,平時連髒話都不怎麼在他麵前說。”
“聽說他考高中還是作弊的,不然就他那個成績,撞了鬼了能考得上。雖然說二中不是什麼好學校,但墊底的普高也是個普高。”
“算了算了,別說了,都散了吧,做事去。”】
臨江學校的眾人:“作弊?!你現在看過了介紹之後還覺得這是可能的嗎?!”
【等許豔梅拆完捆繩出來,那群嚼舌根的店員已經散開,各自站在不過三四尺寬的攤位麵前賣力吆喝:“兩件99,兩件99!錯過今天等明年!羽絨服全部反季虧本清倉了!”
…………
許豔梅帶著濃鬱的香水味兒走過去:“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再有那種不識相的傻帽,不用跟他們講道理知不知道,罵就對了,講個P的道理。道理是說給人聽的,不是說給傻帽。”】
周大雷:“梅姨,您這話真精辟啊!”
許豔梅:“也沒什麼!”
眾人:……
【謝俞繞了點路,跑了三家雜貨店終於找到一個帶擴音器的喇叭。
紅白色,從一堆雜貨下麵好不容易翻出來的。店家為了展示它雖然積了一層灰但功能依舊強悍,立馬接上電,當場放了一首“該死的溫柔”。
功能確實強大,震耳欲聾。
謝俞被它震得耳朵疼,邊掏錢邊說:“行了,多少錢?”
…………
一隻手橫著伸到老大爺麵前,細長,骨節分明,指甲蓋修得幹幹淨淨。
謝俞麵無表情地摁下開關按鈕,耳邊終於清靜:“多少錢。”
“二、二十五。”
老大爺比劃了個二,又比劃個五,然後又說:“要嗎,要了我就幫你包起來。”
謝俞還沒來得及點頭,老大爺已經拿起塑料袋把喇叭往裏頭裝,並且眼疾手快地從桌上厚厚一遝紙裏抽出來幾張來曆不明的一並往塑料袋裏塞。
…………
開雜貨店還不夠,身兼著發傳單的重任,謝俞對黑水街人民的行動力和業務水準有了新的認識。
老大爺沒塞夠,又扔進去幾張,從大體顏色上來看,那些傳單都不帶重複的:“副業,副業。響應黨的號召,積極奔赴小康,為了發財而奮鬥……找您的錢,拿好了,歡迎下次光臨。”】
眾人(除了謝俞,賀朝黑水街眾人)表示:“我去!這副業真牛啊!我長見識了!”
【…………
謝俞直接抽出來垃圾桶裏扔,扔剩最後一張,上頭寫著:神秘遊戲,引爆你的激情!好哥哥,啊~~來啊~~~
這幾個波浪號騷破天際,謝俞正要扔,就聽到身後有人氣壯山河地喊“臭小子”,謝俞手一抖,鬼神使差被打斷了思路,反手將傳單塞進了褲兜裏。】
羅文強:“俞哥,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西樓大佬啊”
耗子:“+1我也是”“都給我滾”謝俞
這時,一直在潛水做題的薛習生終於抬起了頭
薛習生:“這個傳單我看著好像有點兒眼熟啊”
於是乎眾人轉頭看向了薛習生
【許豔梅搓搓手:“怎麼有空過來看我?”
謝俞見到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黑色塑料袋遞給她,然後迅速往後退了幾步,避之不及:“你身上這什麼味,廁所清新劑?沒事噴成這樣你想幹什麼。”
“狗屁廁所清新劑,老娘這是女人味。”噴掉了小半瓶香水呢。
說完她打開塑料袋看到裏麵的東西,愣了兩秒:“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給我整了個大喇叭——怎麼弄這個,這是開關?”
謝俞太陽穴‘突’地一跳:“——別摁它,太吵。”
話說得太晚,許豔梅已經將那個紅色按鈕按了下去,像個剛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兒,於是在雜貨店裏沒放完的歌又從擴音器裏殺了出來,大有繞梁三日之勢。
許豔梅有點蒙:“我C,這麼猛?”
“趕緊關了,”謝俞又說,“還有你這嗓子,自己心裏沒點數是不是,抽煙,你就抽吧。”
許豔梅:“沒那麼誇張……依照我這強健的體格,少說還能再戰個三百年。”
謝俞默不作聲打量她,一眼就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有意無意地扶著腰側。由於常年操勞,許豔梅的腰一直不太好,得每天貼一張膏藥,不然有時候能疼得爬不起來床。
“強健,你可真敢說。”
許豔梅察覺到謝俞的目光,立馬把手放下來,嘴裏說的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流暢地往外蹦:“我腰沒事,那個,上次你叫我去醫院看看,我去了,挺好的,醫生說沒太大問題。”】
謝俞再一次看向了梅姨,梅姨瞬間了然“我知道了,一定戒!”
周大雷:“梅姨,你好慫啊”
梅姨:“我不是,我沒有!我這是從心!”
【謝俞邊聽邊往廣貿大廈裏走,他身上穿著件普通得甚至有些廉價的黑色T恤——是許豔梅以前給他買的,她經常給他寄衣服,隻要看到合適的就會買下來,最後積累寄過去足足有半個人那麼高的大紙箱。
他雙手插在衣兜裏,衣服袖子往上折了幾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頭發中長,明明看起來挺軟,甚至由於過於細軟而自然彎曲,卻平添幾分淩厲。
他問:“今天要卸幾車貨?”
許豔梅今年已經四十多歲,平時忙著進貨出貨,整天盯這盯那,砸店、搞事的雜七雜八的都歸她管,就是沒什麼時間管管自己。頭發還是去年過年到理發店燙的卷,疏於打理,現在像個雜亂的泡麵頭,幹枯發黃。
從五官上不難看出她年輕時的貌美,隻是歲月不饒人。
就算被扔進人群裏,也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婦女,甚至讓人懷疑從她眉眼裏窺探到的舊時的那份美麗,是不是錯覺。】
許晴晴:“真的嗎!不過細看的話,的確可以看出來啊!”
梅姨:“謝謝小姑娘了哈!”
【“十八車。別看現在還是夏天,但是秋裝也得盯著,不然到時候供應商那邊工期可能來不及。”說到工作,許豔梅下意識就想摸兜,最好是摸出一根煙出來解解饞,然而隻摸到打火機,沒有煙。
謝俞又問:“雇的人手夠嗎。”
“夠夠夠,用不著你。”許豔梅說,“上回你不聲不響跑過來幫忙這賬我還沒跟你算。”
偶爾得知她卸貨的時候閃了腰,謝俞翹了一天課,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混在工人隊伍裏跟著卸了四五車貨。男孩子脫了校服,渾身是汗。
當時批發市場的生意不太好做,也是這半年才慢慢好起來,請卸貨工人能少請幾個就少請幾個,盤下廣貿兩層樓已經夠吃力,自然在如何節省開銷上動心思。】
看到這裏,顧雪嵐說:“對不起啊,小俞,當時是我誤會你了”
謝俞:“媽,沒事的”
【兩人站在電梯裏,逼仄的空間將那股神似空氣清新劑的香水味發酵得更加濃鬱,這工作電梯大概還運過生鮮,除了熏人的香味之外,還若有若無地夾雜著一股發臭的魚腥味。
許豔梅問:“又長高了是不是。”
謝俞道:“快一米八了。”
許豔梅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又想笑又想皺眉:“瘦了。”
電梯開了,謝俞走出去,許豔梅還在那揪著個瘦字不放:“三餐要按時吃,現在那些小年輕總喜歡動不動就搞什麼減肥,你可別想不開……礙,怎麼停這不走了?”
謝俞擋在她麵前,將她的視野整個遮得密不透風。
“怎麼了?什麼事?”
謝俞沒給她機會看清楚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直接把許豔梅重新推回電梯裏去,幹脆利落地摁下電梯開關。
反應太快,快得甚至讓裏頭那幫凶神惡煞的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回神,電梯門已經緩緩合上。
“我操,”為首的男人滿臉橫肉,脖子上圍了條金鏈子,他把咬在嘴裏的煙頭拔/出來,隨手往腳邊扔,罵罵咧咧往前走,“——許豔梅你個臭婊/子,你他媽給老子站住!”
就他一人反應快,其他弟兄還不知道他們要找的女人差點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金鏈男大掌一揮,怒不可遏:“還愣著幹什麼,上啊!一個個杵在這兒看戲呢。你!趕緊從那邊樓梯下去逮人!”電梯已經合上一半,謝俞壓低聲音快速地說:“先下去,找人過來。”
許豔梅從電梯縫裏瞧見了那男人的臉,想說的話太多,可是時間緊迫,她急忙喊:“謝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