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蘭遙遙望去,就見不遠處的路邊樹下擺了一隻小馬紮,上麵坐著一名穿著一身石青色袍子的少年。定睛一看,原是穿著男裝,嘴裏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看起來百無聊賴的蕭謹言。
“少爺,前麵有人。”庭蘭放慢了馬車的速度,一麵同車裏的人道,“是蕭三小姐。”
“嗯,停車。”
馬車內的納蘭栩吩咐道,麵上絲毫沒有驚訝之意,異常地平靜,仿佛早就料到蕭謹言會來一般。
隨著馬車逐漸停下,納蘭栩掀開車簾,在那一瞬,少年清俊的臉上換上了溫和的笑意,從車廂裏探出頭來望向路旁的少女。
“謹言,你怎麼在這裏?”
蕭謹言見馬車停在了麵前,趕緊呸呸吐掉了狗尾巴草,上前一步剛好對上從車裏探頭出來的納蘭栩。
秋季比之夏季晝短夜長,辰時天色還不算太亮,微暖的晨曦映射進少年漆黑如點墨的眼眸中,反出清亮的眸光,卻是照不進那眼底,漆黑深沉如同深淵,能生生將人吸進去。
麵對著容貌姣好的少年郎,蕭謹言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嘿嘿一笑道:“我來蹭車。”
“拜托人間活菩薩納蘭公子捎我一程去錦城啦!”
納蘭栩失笑,把車簾又撩開了些,好讓蕭謹言上馬車:“捎你一程自是沒問題。”
見蕭謹言提著小馬紮麻溜地爬上了馬車,庭蘭這才攏好車簾,一揮馬鞭,趕著馬車絕塵而去。
馬車內,納蘭栩和蕭謹言一人一邊剛剛好,納蘭栩還從坐椅下的小隔層裏掏出了一個小食盒遞給蕭謹言。
“呀,板栗餅。”蕭謹言打開一看,就見是幾隻還帶著溫度的板栗餅,起了個大早又未進水米的肚子就開始咕咕抗議。
納蘭栩瞅著蕭謹言微微泛紅的小臉輕笑道:“吃吧,出城的時候剛買的。”
說著,自己也拿了一隻啃起來,吃得差不多了才又問:“怎麼也要去錦城了?”
“參加秋招進玄鶴司呀。”蕭謹言嘴角還沾著不少餅屑,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可是青州府編外捕快!”
納蘭栩好笑地掏了塊帕子給蕭謹言,讓她擦擦嘴:“莫不是跟你被禁足有關係?”
蕭謹言接過帕子擦了嘴,抖了抖帕子,就要還給納蘭栩,想了想覺得不太好,便疊起來收進了自己懷裏,歎了口氣道:“因為我堂嫂的事。”
“其實我明白大家都是不希望我陷入危險,但有些事若是不去做,我一定會後悔的。”
納蘭栩靜靜地聽著蕭謹言說話,心中也有了猜想,低頭斂去眸光,悶悶應了一聲:“確實,不該讓自己後悔。”
“你……是不是也因為什麼人才要進玄鶴司啊?”蕭謹言還是按捺不住好奇,試探性地問,“當然,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當我沒問吧。”
抬頭看向蕭謹言,少女的杏眼清澈又幹淨,納蘭栩微張著嘴,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淡淡道:“為我的老師。”
“誒?”蕭謹言有些驚訝,“納蘭先生怎麼了?”
納蘭栩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父親,是我幼時的啟蒙老師,林之聞林博士。”
看蕭謹言似乎並不認識,納蘭栩又解釋道:“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父親還沒有帶著我和兮兒到青州,林先生也是父親的老師,我便是時常跟著當時的國子監祭酒林先生聽講的。”
“林先生很和善,一直待我很好,可惜去得早,先生故去後不久,林先生的女婿突然被查出通敵叛國的罪證,一夜之間就被屠了滿門,包括林先生的外孫在內,先生的血脈就這樣斷了。”
“我和先生的外孫也自小認識,算得上是發小。”
納蘭栩緩了緩,抬眼望向虛空,眼神堅毅:“我總覺得當年的事還有疑點,當年負責案件的是玄鶴司,所以,我想去查查看,看看能不能還他們一個清白。”
蕭謹言聽完,大概有了數,也輕輕歎氣,複又道:“等到了錦城,我幫你一起查。”
“要不要去拜祭一下林先生和他的……外孫?”蕭謹言覺得有些不便,便問,“啊,林先生的外孫是何名姓啊?總稱呼人家叫林先生的外孫怪別扭的。”
納蘭栩聞言愣了愣。
“額……顧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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