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南村十分熱鬧。
狹窄的巷弄裏,小食店都開張了,擠滿了各種食物攤檔。
紅通通的麻辣燙鍋飄出了誘人的香味,鹵味店前麵的鹵味也咕咕地冒著熱氣……
關野看得直流口水,但旁邊的淩河沒有停步,直接把他拉到了巷子盡頭,一個很不起眼的燒烤攤前麵。
年輕的老板把自家一樓的大門打開,上麵掛了個“清風燒烤”的手寫招牌,連個正經的店鋪都沒有,直接在巷子裏頭擺了一溜桌椅。
折疊的簡易餐桌上滿是黑黃的油汙,蹭亮蹭亮的,不知道是被油煙熏的,還是沒有擦幹淨。旁邊疊著藍色的塑料靠背凳,看起來個個都有點殘缺不全,運氣不好拿到裂開的,分分鍾能把屁股摔成八瓣。
但來這裏吃燒烤的人卻不少,幾乎都快坐滿了。
關野不可置信地坐下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淩河,我得罪你了嗎?你丫給我接風,來這破地方?”
淩河笑了,“這地方確實不怎麼樣,但東西是真好吃,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關野翻了個白眼。
今天是美院的新生報道日最後一天,他中午下了飛機就趕著去美院報道,忙著找宿舍,搬行李,到現在已經晚上七點了,一粒米都沒吃過,早就餓得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淩河是他的鄰居兼發小,不過淩家幾年前就搬過來南方了,兩人分別數年,現在都考進了油畫係,還如願分在同一個宿舍。
沒等多久,一大盤燒烤和冰啤端了上來。
兩人都是饑腸轆轆,默契地沒說話,拿起了烤串埋頭便吃,狼吞虎咽,風卷殘雲……
或許是太餓了,關野居然覺得燒烤的味道很不錯。
一邊吃著,淩河湊了過來,“野兒,你和肖瑤怎麼樣了?”
關野嘖了一聲,“就那樣。”
肖瑤比他們高一屆,一年前考到了g美,關野之前追了她很久,可是肖瑤那時忙著高考,人也羞澀,躲躲閃閃地沒表明態度。
關野喝了口酒,“我後來還和她說了幾次,她就是不同意也不拒絕,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女孩嘛,估計沒什麼安全感。”淩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你也跟著考過來了,這誠意總夠了吧!明天咱們就過去找她,一定成功!”
又喝了幾杯酒下肚,關野感覺自己有點喝多了,頭暈。
他仰靠在椅子上發呆,在眩暈中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怎麼就糊裏糊塗跑來這裏了……
“咿呀咿呀——”
夜風吹得頭頂的招牌搖搖擺擺,招牌一邊的鐵絲鬆了,歪歪扭扭地在風中直晃悠,傳來一陣異響。
關野順著聲音看上去,一眼就瞟到了招牌上方的二樓陽台。
昏暗中,有個橘黃色的星火在黯淡中忽明忽暗,若隱若現,隱約有個身形高挑的青年倚著陽台旁邊,低著頭抽煙。
橘黃色的微光映出了青年深邃的側麵輪廓,線條流暢,優雅,仿佛一副暖色調的油畫,厚重而沉靜,在一片殘磚敗瓦中,透著極端頹靡的微弱生機。
這人不像在抽煙,倒像是吸毒成癮,整個人泛著空洞的,若不是香煙上還有零星閃爍的火花,他都感覺不到這人身上還有一絲活氣。
關野突然激動地抓住了淩河的手臂,“誒誒!看那個人!”
淩河眯著醉眼抬頭看了看,也驚了,“哇塞……也太有感覺吧!美人啊!”
關野興奮地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看,有些出神。
他從小就愛畫人,各種各樣的人。
有些人長得漂亮,細看卻十分寡淡,有些人五官一般,整體卻讓人很舒服,畫起來特別有感覺。
當然也有像眼前這種兩者兼得的人,眉目俊美精致,還自帶著濃重的故事感,美到了極致,令人驚心動魄。
前一秒關野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兒,現在他能確定,自己就是為了遇見這個人而來的!
他飛快地拿出手機,把對方拍了下來。
青年吞雲吐霧,很快抽完了一根煙,開始收衣服,一手舉起撐衣架,衣服下擺往上一抬,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身……
關野突然有些莫名的悸動,下意識就想拿起手機拍照,不過那個動作太快,一閃而過,青年收了衣服就轉身進去了。
“操!”關野低低地罵了一聲。
淩河奇怪地看著他,“你幹嘛呢?”
“……”關野也對自
己的行為莫名其妙。
拍人就算了,想拍人家的腰是怎麼回事?
“沒事,我就是想……畫他。”
“嗯。”淩河沒留意他尷尬的表情,“確實是難得碰上這樣的人啊,氣質這麼獨特……估計也是我們師兄,南村這邊住的基本都是美院的學生。”
關野嗯了一聲,放大了手機上的照片,雙眼緊緊地盯著照片看局部,眼睛,鼻子,嘴巴……
淩河喝了幾口酒,回過頭見他還在看,忍不住一掌拍過去,“野兒,你丫別再這麼盯著看了,好變態啊!”
關野罵了一聲,“你才變態!”
他沒理淩河,又看了差不多十幾分鍾,越看越滿意,他腦子裏已經差不多構思好一副畫了,隻是總還差點細節。
他站了起來,搖了搖暈得迷糊的腦袋,“走,咱們去會會這美人!”
淩河也有點醉了,但勉強還是有點理智,他直搖頭,“不去,我們倆這喝得醉醺醺的,人家得以為我們是去鬧事的!”
關野拖著他起來,“就是借酒膽子才大,酒勁過了我就不敢去了!”
“靠,你還有不敢做的事嗎?”
關野暈乎乎地架著他,“有啊,太在意的事自然就不敢做了,這模特我是真心喜歡!不管多少錢,我一定要他!”
淩河趕緊捂住他的嘴,“你丫小聲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嫖呢!”
關野推他,“走走走,別叨叨了,趕緊上去了!”
“等會,我先去個廁所,你在這等等我!”淩河踉蹌著往燒烤攤裏麵的廁所走過去。
關野站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樓上,心裏直癢癢。
他一刻也不想等了,跌跌撞撞地上了二樓……
己的行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