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淺野夏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少女睜開了她的雙眼,入目便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她應該是處於她位於東京的安全屋之中。
啊,又沒有死成啊!
少女歎了口氣,心情竟然詭異地平靜了下來,她好像做了一場美妙的夢,夢境裏麵有一望無際的海,有層層疊疊的山巒,有嫋嫋的炊煙,還有……
還有……
還有什麼?
淺野夏有些怔愣,腦海中隱隱約約似乎浮現出了一個人影,然而她卻怎樣也看不清,隻能隱隱約約窺得一雙像海一樣的蔚藍色的眼眸。
“淺野小姐,您醒了,”少年的語氣滿是欣喜。
淺野夏坐了起來,剛剛抬頭就見到了三雙神色複雜的眸子。
淺野夏:“……”有點突然。
“哦呀,昨天發生了什麼嗎?大家怎麼都看著我?”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諸伏景光的目光複雜難辨,有掙紮,有無奈,有歎息,隨後又化成了似水的溫柔,他好似在看待一塊易碎的玻璃一樣,小心翼翼地問到。
“這個嘛?呐,蘇格蘭,我遇到了那隻很厲害的食人虎了,被它打得快要死掉了哦。”說到開心之處,她頓時手舞足蹈起來,“差一點點,差一點點我就能去往黃泉比良阪了,然後我就在這裏了啦,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話音剛落,卻見三個人的神色越發複雜,一幅想要說些什麼又不敢說的神情。
“誒,難道是白虎的真相被你們知道了?”淺野夏繼續說道:“其實,敦君你就是那隻白虎哦!”
“什……什麼?”中島敦紫金色的眸子瞪得很大,臉上滿是震驚。“這怎麼可能呢?”
“啊嘞,都忘記了嗎?昨天我可是親眼看到的呢,屬於月下白虎的神跡。”
“為什麼你走到哪裏白虎就會跟到哪裏呢?它是如何知道你的位置的呢?那當然就是因為……你就是白虎哦!”
說著說著,淺野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粘稠黑暗的笑容,她靜靜地看著中島敦,用一種充滿蠱惑的黑暗至極的語氣繼續說道。
“所以說,敦君,你要怎麼做呢?在孤兒院,在橫濱,在東京的那些破壞都是你做的哦,如果被那些人知道的話,一定會像院長一樣把你囚禁起來的。”
見到少年的臉上滿是掙紮,她就像一隻狡猾的狐狸一般,迅速伸出自己的爪牙,緊緊地扼住了獵物的咽喉。
她煙灰色的眸子裏麵有火光閃爍,那是來自於地獄裏的熊熊烈火,將要把少年拉入深不見底的地獄深處。
“院長為什麼要囚禁你,虐待你,甚至是趕走你呢?”
“因為他發現,自己無論怎樣也不能夠製止食人虎的破壞。”
“食人虎太可怕了,可怕到院長無法掌控他,甚至於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它殺死。”
少女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到,像是為少年作出了最後的審判。
“所以,你不過是一隻無法控製自己異能力的……”
“怪物罷了!”
“不……不是這樣的,”中島敦正想要說些什麼,腦海中卻浮現出了院長對他的鞭打聲、辱罵聲,那些讓他恐懼的場景深深刻印在他的骨骼深處,讓他難以忘懷,夾雜著少女帶著審判的話語,他的內心一片混亂。
竟然是這樣嗎?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他的血液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沸騰起來,掙紮著,叫囂著,想要衝破一切的桎梏,將所有的東西都撕碎。
巨大的落地窗前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了他的虛影,他轉頭看去,屬於他的麵貌與一隻白虎的麵貌在隨意變幻著,他那麵目猙獰的樣子仿若真的是一隻怪物一樣讓人恐懼。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中島敦拚盡全力衝出了這個令人窒息的房間,眸光裏麵一片暗淡,即使如此,他仍然竭力控製著自己的異能力。
起碼不是現在,起碼不是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敦,”諸伏景光正要想要追著他離去,但少年的速度太快了,很快便已經失去了他的蹤影。
“淺野”,他用一種無奈的,不解的目光看著少女,語氣中帶著隱隱的質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呐,問我嗎?”淺野夏的臉上滿是疑惑,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對生命的漠視,她滿是冷淡地說到:“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你以為我應該怎麼做?”她的嘴角不受控製地拉扯開來,露出了一個興奮而嗜血的笑容,警告到:“別忘了你自己的處境,蘇格蘭。”
“生於黑暗之中的花朵,本就不應當有任何希望,它即使是死亡也應該爛在泥裏,永遠不會、也不可能再回到陽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