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的道理。
政府內部構造龐大複雜, 權限製度嚴密健全,僅憑一個正義市民,短時間內要想越過層層機構直接聯係到杜衡級別的政員, 可能性基本為零。
因此舉報者走的是內部渠道。
‘七鴉會議’於政府樓秘密召開, 無論時間、地點、談話內容皆具有嚴格保密性,常人難以出入。
‘借耳者’無疑隻是一個初級異能者,能力有限。他是怎麼進入大樓的?如何做到精準監聽,並分辨各個市長的聲音與發言?
排除偶然性,便隻有一個答案:他有‘內應’。
有人知道這場會議的存在。
有人懷疑這場會議的性質。
有人安排‘借耳者’靠近對應場所, 利用他的能力獲取內容,隨後迅速將事情捅到首區。
那個人不會是紀堯青, 他有著武裝部隊精英與明晰者的雙重身份, 前者鐵一般的紀律以謊言為恥,後者如鐮刀懸脖更不容許他隨意撒謊。
林秋葵合理質疑孟建忠, 因為他滿足一切條件, 亦是七鴉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
孟建忠沒有否認。
“我承認我有私心。”他說:“但歸根究底,我不過想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 為群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以區負責人為首的那夥人,目光狹隘,狂妄自大,為所欲為, 他並不服氣。
像紀堯青那樣的武裝部隊人員,冷漠死板,不懂變通。
他不認同這樣的行事標準, 也的確認為他們理應吃一記教訓。
所以他那樣做了。
拉‘七鴉’下馬, 換自己上位, 沒有什麼不可承認的。
脫掉樸實、忠厚的偽裝, 他似乎立刻變了個人,目光清明而犀利。
“為什麼纏著我?”林秋葵問。
孟建忠微笑:“我想獲得你的幫助。”
“我們都知道你有不為人知的情報來源,你並不想承認這一點,但又做不到見死不救。我本可以用武力,或是一些道德上的壓力,脅迫你說出一切。可是既然吳部長沒有這麼做,杜部長沒有這麼做,那麼我也不會這樣做。”
“這個世道,即便怪物讓法庭解散了,讓道德混淆了,但它們仍然在我們的心裏。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想無故傷害任何一個願意為國家做貢獻的人,——盡管她身上有我們迫切需要的答案和真相。”
“我忠心期盼著你能主動提供一些幫助。這無關我,無關抽象的政治鬥爭也無關利益糾紛,純粹關係到普通民眾們的生存,關係到你這一個星期接觸的每一個人的生命。”
“實話告訴你吧,現在就有一個天大的難題擺在我的眼前,單憑我一個人沒有辦法擺平,我必須請求,懇求,哪怕跪下來乞求也在所不惜。林小姐,我需要你的幫助。”
“——什麼?”
“食物。”
雙手推出一張寫滿數字公式的紙張,連軸轉的七天讓他徹底白了頭:“粗略計算,我們現有的食物頂多維持‘地下城’再運轉七天。”
食物來源一共有三種。
第一種,倒計時前應吳部長要求緊急生產的‘應急物資’,按比例發放到各個區域,時至今日已消耗殆盡。
第二種,淪陷區內搬運回來的物資,數量有限,風險巨大,而且不可持續,絕非長久之計。
第三種,招募普通民眾前往附近完好的‘食品加工廠’勞作,並分配一定數量的武裝力量巡邏周圍,確保安全。
聽起來靠譜,然而周邊田地土壤疑似受到輻射影響,播下去的種子遲遲不發芽。
城內倒是找到一名‘催生者’,可以促使種子生根發芽。但僅僅這一個人,難以催化千千萬萬顆種子,養活千千萬萬個人。
他們要做好事態會更糟糕的心理準備,同時還得為新基地建設做準備,招募更多人手打造防線。因此,糧食的問題迫在眉睫。
孟建忠的眼裏充滿期盼,似乎將麵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林秋葵卻搖頭。
“不好意思,孟鎮長,你好像高估我了。”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學生,糧食的事我愛莫能助。”
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孟建忠不由得塌下肩膀,雙手撐著辦公桌,沉沉歎一口氣。
果然……不行嗎?
糧食,糧食,糧食,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弄到這批至關重要的全城口糧?
他用力地抹了把臉,力道之大,使皮肉都扭曲移位,但也讓他變得加倍清醒。
還有別的事需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