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中元夜路邊拾幼嬰算天命孩童得賜名(1 / 2)

宣文五年,蘇氏王舉兵謀反,奪皇都宣城,更名臣京,立亡國君李庸為傀儡王操控臣京;定都蘇城,更為京,改年號為承武。

承武二年五月,蘇帝側妃沈氏誕下一子,取名空青,沈氏孕期胎像有異,此子天生體弱,雙腿行走不便,蘇帝因此厭之。沈氏生子後不久,皇後鄭氏也誕下一子,蘇帝喜,立皇後嫡子為太子。七年後六月,臣京城傳來消息,李庸王後也誕一子。

適逢中元,子夜,城皆閉市,百姓皆閉戶。臣京城內一片蕭瑟,多數店麵商戶都打了封條,有的家裏人都死於戰亂,房屋空置,偶爾一兩隻烏鴉還肯賞臉來房簷上歇歇腳。忽而一刹電閃雷鳴,暴雨頃刻如注,澆濕路旁還未燃盡的銅幣印紙錢和送葬人偶。巷子盡頭有一木匠背著工具冒雨奔走,忽然停下腳步,在一堆柴草中隱約聽見嬰兒啼哭。

“這個時辰,莫不是小鬼作祟?”木匠複背起隨身的工具箱剛要離開,嬰兒啼哭聲越發大了起來,偶爾伴著一陣用力嚎啕之後的咳嗽與喘息,聽著倒有七八分像人。自宣城經受戰亂,本就破敗不堪,加之宣城王李庸表麵為王,實際不過傀儡為政,徭役賦稅從來隻多不少,還要做奴才似的每年上供京城為數不多搜刮來的銀兩,百姓日子早就過得困難,遺棄子女的多了去了,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木匠放下擔子,小心翼翼地撥開堆積的柴草,裏麵竟真的是一個嬰兒,隻裹了一層薄薄的麻布單子,脖子上還帶著一個發黑的銀環。

“老天爺這是又補了我一個?”木匠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抱起嬰兒裹進懷中,背起箱子繼續往巷子深處走去。

轉了九曲十八彎,終於在巷子盡頭拐角處的一間小屋落了腳。

屋內還亮著燈,木匠抱著孩子走進屋內,大喊:“月娘!老天爺這是又補了我一個!又補了我一個!”

“喊什麼喊什麼,大晚上的,當心招了鬼來!”裏屋床榻上躺著一女子,搭著一床打了補丁的被子,手裏輕輕摩挲著一個小孩穿的布鞋,麵色透露幾分疲憊,顯然是許久不曾睡過好覺了,眼下還有哭過的淤青。“你說什麼補了一個?”她又問道。

木匠抱著麻布裹著的還在啼哭的嬰兒遞到月娘麵前,月娘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但孩子看到月娘,哭聲漸漸停了下來,伸出一雙小手想要撫摸月娘的臉,留著口水的小嘴裏嗚嗚咽咽的發出聲音,實在可愛的緊,月娘從驚恐逐漸變成憐愛,抱過孩子哄了起來。

“這孩子,瞧著實在是可愛。”月娘用一旁的毯子將孩子包裹起來,手輕輕捏了捏孩子的臉頰,見孩子逐漸沉沉睡去,自己的心也平靜了不少。

月娘與木匠本有一個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夜裏突發高燒,木匠抱著孩子找遍了大街小巷,沒有醫生願意治病。實際上,國破家亡之際,死的死跑的跑,連自己的命也保不住,誰還去管別人家死活,況且還是個嬰兒,丟和賣都來不及,更不必說救治了,這孩子因此早夭,月娘和木匠二人自此以後也沒有再有過孩子。

蠟燭溫暖的光照在這家人身上,這個孩子的到來仿佛老天給予的一份補償,也仿佛是他們的孩子投胎傳世,又一次回到他們身邊。或許是這個孩子太過可愛,睡顏太過安詳,二人已經忘記去追究他到底是怎麼來的,沉浸在天倫之樂裏,享受著本該有的幸福和滿的日子。

“月娘,你說,給他取個啥名字好?”木匠看著孩子問道。

“咱左右也沒個主意,取的名字總不好聽,不如明日去尋個算卦的,也為孩子求個好名字改改命格,不要再受苦了。”

“行,明日一早就去。”

月娘和木匠聽著孩子平穩安靜的呼吸聲也逐漸有了困意,此刻應當是他們期盼已久的時刻,陪著他們的孩子長大,為了一個名字而滿心歡喜,明天也有了意義。

第二天一早,月娘是被孩子的啼哭叫醒的,可她並不覺得疲累,這種一早被新生命的啼哭叫醒的日子,比起每日因為思念而失眠要好上太多太多了。她曾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擁有這樣的日子,可老天爺天降福賜,又補了個孩子到她懷中。木匠應是早早就出去找算命的了,畢竟在現在的臣京,已經不用算命的告訴你有多少災禍了,能不能尋到,三分靠努力,七分靠運氣。

臨到正午時分,月娘在裏屋才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真讓他尋到了。

“月娘!月娘!大師來了!”木匠領著一位老者進了裏屋。

“大師能不能幫忙看看,給孩子取個名兒,改改命格。”月娘抱過孩子,將孩子紅潤的小臉從被褥中露出,孩子似是醒著,朝那算命人笑了笑。

“這孩子非是你二人親生?”

木匠和月娘相互看了對方一眼,怯生生地答道:“是是中元那日晚上從路邊草堆裏撿來的”

“那便是了”算命人看著孩子,撚了撚胡須,一字一頓地說道,

“形穆穆以浸遠兮,離人群而遁逸。

因氣變而遂曾舉兮,忽神奔而鬼怪。

時仿佛以遙見兮,精晈晈以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