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延枳東麵的繁華,延枳西麵的區域顯然清貧得多,尤其是靠近延枳邊緣,那麵居住的都是些窮苦人家。
平素這地方大抵都不會出現有身份的人物,但今日卻不同,兩隊侍衛擁著一輛馬車,在這處落了腳。
周羽從馬車上下來,徑自推開眼前那破舊的門扉,隻是不過踏入一步,原本安靜的門內忽然起了些別的聲響,居住在此的人“唰”的一聲,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隻瞧見四麵八方皆湧著人。
湧來的人都是些健壯之士,一個一個麵容凶悍,皆手持彎刀,竟像是山匪。而現下,這些山匪的刀尖指向,盡數對著周羽。
但周羽身旁的侍衛也不甘示弱,立馬抽刀出鞘,將這變成了兩相對立的局麵。
正在這時,周羽不慌不忙地開口,他的麵容在這刀光中顯得很是平靜,他道:“諸位,何必兵戎相見,我受太子殿下派遣,是想來與諸位談個合作。”
“太子?”為首那山匪語氣不鹹不淡地道,那山匪體格很是碩大,瞧著竟是兩個周羽皆比不過他。
“是啊,正是太子殿下。”周羽往前走了幾步,距離那刀尖不過咫尺時,周羽抬手按在那刀側麵,輕輕地往左撥開。
山匪拿著刀卻不動,隻道:“我等為皇後效力,現如今無論是情分抑或是命令,在十年前便已經斷了,你竟還敢跟我提太子?”
“是嗎?”周羽眉眼抬了抬,視線在他抬眼的那一瞬變得極為狠辣,那視線裏帶著鋪天蓋地的壓迫,不似凡人所有,壓得山匪卸刀跪地,刀尖落地的清脆聲中,他的聲音亦是遙遠,道:“太子殿下的命令,爾等,豈敢不從?”
施陵這幾日很是繁忙,自家九皇子殿下要約人,他得替殿下準備東西。
畫舫備齊了,需得找人在畫舫底下候著,等著主子的吩咐好上前伺候,又因著此次邀約特殊,皆得隱秘行事,這找的人不能是宮裏的,需得另尋些宮外之人。
可宮外之人又擔憂手腳不幹淨,這般重要的事,施陵隻能親自過目。
這一日尋的是廚子,但聽聞合煙郡主的喜好不定,難有人知曉,施陵正為此事發愁之時,手下人帶來了一位廚娘。
“此女喚作素嵐,廚藝精湛,尤其擅屏州菜式,聽聞……”手下人自行消了名諱,又說:“姑娘的母親便是屏州人士,想來姑娘哪怕不喜,但這家鄉風味,姑娘總歸不會厭惡。”
合煙郡主的母親是屏州人士,且母親早逝,合煙郡主想來對屏州菜式很是懷念,若是招了這廚娘……施陵點了點頭,道:“素嵐,好,你帶她下去驗明身份,若是無誤,過些日子便可去畫舫候著。”
“是。”手下依言退下。
這廂施陵饒有興致地替自家主子辦事,那廂初璃卻隻覺時日匆匆,轉眼就到了上官逸邀約之日。
初璃用過早膳後便前往千菱湖,一路上興致缺缺,連玲秋的喋喋不休她也權當沒聽見,隻閉著眼假寐。
“小姐,到了。”左右是秘密行事,連玲秋在外也對初璃換了稱謂。
“嗯。”初璃應了一聲,扶著玲秋的手下了馬車,但抬眼的那一刻,她便被眼前的畫舫吸引了目光。
隻見那畫舫寬敞,攏共三層,浮於水麵的共兩層,還未走進就瞧著龐然大物。遠遠看著,那畫舫上屋簷翻飛,雕梁畫棟,金色綴著船身,那架勢活像將宮中的某座宮殿複刻了下來。
且畫舫上輕歌繚繞,薄紗在秋風裏微晃,竟還能瞧見裏間坐著的琴師,指下琴弦撥動。
如此氣派的畫舫,非重金不能得,可想而知這畫舫的主人下了多大的心思。
“小姐,現下便上畫舫嗎?”玲秋見初璃停了腳步,便試探地問道。
初璃收回了目光,淡然應道:“走吧。”
畫舫之下,通往畫舫的道路上還候著兩列仆從,在初璃走過之時,那些仆從皆順從地低下了目光,初璃本以為是上官逸的吩咐,卻不料她堪堪踏上畫舫之際,畫舫內傳來一陣極淺的聲響,有人一襲白衣走了過來。
自初璃眼前伸過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那手修長白皙,還帶著常年練劍的薄繭,就這麼橫亙在初璃眼前,上官逸的聲音響起,他道:“上來。”
初璃此刻帶著麵紗,周遭仆從皆不敢直視她的臉,將目光垂得更低,而初璃抬眼,不過一步的距離,她隻能看見上官逸臉上的神情從容,像是在做一件稀鬆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