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村祝老二家三間茅草屋裏,烏泱泱地圍了不少人。
外頭一聲驚雷平地炸起,一麵是路過來躲雨的人,一麵是等著老二媳婦生產的人,倒是將這四野八鄉的鄉民都聚在了一處。
莫大娘探頭瞅了眼烏雲翻滾的天空,納著鞋底躲著大雨,低聲嘀咕道:“從早上就開始發動了,這都疼了快兩個時辰,怎麼還沒生?”
劉三嫂子跟著也有些慌了神,“不會吧,連穩婆可是我們這十八鄉裏最好的穩婆。不過說來也怪,好像從老二媳婦要生,這雨就沒停過”
女人們在這屋忙著手上的活計,你一言我一語,替裏屋還沒落胎的老二媳婦擔心不已。外屋子離得遠些,男人們聚在一塊,聽著斷斷續續的哎呦聲幹著急。
“這春雨都停了半個月了,眼見著莊家苗要跟不上返青,沒想到這時候下了大雨。”村長嘴裏叼著大旱煙,嘬著伸手接向外頭,“就是這雨再不停,隻怕今年的莊家要遭殃了。”
莊稼漢們聽了村長的話,拄著農具坐在一旁,滿臉憂愁,看著那沒頭沒腦,傾瀉入注的大雨。
說來也蹊蹺,連接旱了十幾天,眼見著苗就要幹死,大半年就要顆粒無收,小祝村的人都已經聚在一起,商量著去山裏挑點水救救苗。誰知今天本來是個好好的豔陽天,去幹活的人正準備去地裏,竟突然下起雨來。
更巧的是,這雨將村子裏大部分人留在了祝老二家,老二媳婦遲了好些天,也在這時候發動了。
於是乎,滿村的人留在祝老二家,一邊等著雨停立刻去蓄些水,一麵等著這個娃娃生下來。
連穩婆給躺在床上的祝老二媳婦扶著姿勢,今早她本來是準備去給臨村的金娃媳婦看看胎的,路過小祝村突然想到上次給祝老二媳婦接生的紅布還沒送來,便順路拐了一遭。剛到村口,就聽天上一陣轟鳴,沒帶雨具的連穩婆緊趕慢趕加快了腳程,可還沒到祝老二家門口就被請了進去,說要生了。
兩方人沒想到這麼巧,想著祝老二媳婦也遲了數日,便再不耽擱,齊齊進了屋裏。
連穩婆在她的腿間數著號子讓她用力,一盆又一盆的熱水換進來,還好今天人力夠,什麼都能換的過來。就是奇怪,這孩子明明什麼都挺正常的,怎麼就是遲遲生不出來?
連穩婆滿心焦慮,嗓子喊得都有些喑啞,“屁股用力,頭要出來了,用力。”
“哇——”一聲嘹亮的喊聲,屋子外的人紛紛站起來抬頭看去,就見助產的祝大娘擦著汗笑嘻嘻地走了出來,步調都輕快許多:“生了生了,是個女娃娃!”
“嗬!女娃娃好啊,我們小祝村七八年了,總鑽出來些渾小子,現在終於有了個女娃娃了!”說話的是村長,此刻也是將煙嘴嘬得飛快:“快將那女娃娃抱出來,給大家夥們瞧瞧。”
祝大娘也是由衷的歡喜,在滿村人一聲迭一聲的祝福聲中,樂得急忙又鑽了回去,要把那個新生的小娃娃帶給大家瞧瞧。
見人在門簾裏消失了,屋子裏不知誰說了一句:“哎!雨停了!”
果然,大家轉身望去,一碧如洗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掛上了一彎絢麗的彩虹。
“這孩子,怎麼不哭也不鬧啊?”
小娃娃被包裹在紅布的繈褓裏,這是這一塊的習俗,誰家生了娃,都要由穩婆給塊紅布,生了後包在外頭,圖個喜慶吉利。
聽了這個人的話,眾人齊齊圍了過去,卻見那剛出生的小娃娃麵色粉嫩,睜著兩個葡萄一樣的大眼睛,來回滴溜溜地轉著,打量著所有人。
奇怪,尋常孩子剛出生,必然嚎啕大哭,將肺給通氣了,這孩子怎麼隻在剛生下來的時候哭了兩聲就老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