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歲月容易過,淅淅瀝瀝的小雨。
一處芭蕉葉下,趙弘飛一邊嚼著生鹿肉,一邊有些百無聊賴的數著子彈殼,他在計算著,他在計算著兩天時間裏,他一共狙殺了多少名對方的哨兵。
完全出乎趙弘飛的預料,這都兩天時間過去了,大規模的攻山沒有再發生,但落鷹山周圍的包圍圈卻是愈發的緊實。
轟隆隆!又是一陣巨響。
“不對!必須上頂峰看看!”趙弘飛說著站起身,啐掉口中的鹿肉殘渣和血水。
……
兩小時後,他站在懸崖邊,如果拋開局勢,用一覽眾山小的心曠神怡來形容這裏,毫不為過。
但此刻,他卻完全無心欣賞。
不同於萌生希望的一眾樂觀的柳家武士,站在絕壁前的趙弘飛,內心卻是一陣悲涼。
“安長官,你這是……”一名柳家武士上前詢問,但卻被趙弘飛擺手止住。
而看著搖著頭的背影,欲言又止的眾人沒有說話,他們不懂對方為什麼迫不及待的來到懸崖進行所謂勘察地形。
但這一刻,趙弘飛卻終於知道了桑哥諾的毒計。
而且,他也終於明白了,兩天前東北方的那聲巨響是在幹什麼。
望著崖下,原本波濤洶湧的沱江幹流,如今幾近幹涸。
而步話信號也早在封圖鎮之戰之前就被完全屏蔽掉,也就是說,和這些柳家武士一樣,他的後路也已經徹底被斷絕了。
“返回營地,也許敵人很快就會進攻了。”
“嗯?”
“嗯?”
一眾武士麵麵相覷,但還是快步跟上了那個來去匆匆一身血汙的偉岸背影。
除了被桑哥諾四麵包圍之外,整個落鷹山上一派詭異的靜寂、祥和。
但落英山外的越北大地,兩天時間卻是發生了一連串翻天覆地的連鎖反應。
漢虞和越北軍交界處,有一塊深居內陸的城邦性質的密西爾城。
就在咩蒙山東北方,地不過百裏,民不過十萬,幾乎也就是一個大一點的商會規模。
但在兩天前的下午,沱江支流——比漯河。
一艘牽引船正滿載著兩掛船的貨物,由南向北悄悄駛向密西爾地區。
貨船上,胡德諾正悠閑的靠在一張精致的軟皮沙發上,一邊品著紅酒,一邊隨意的翻動一本選美期刊,如同選妃。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次簡單的‘送貨行為’。
所有人都不會想到,西洛鎮的艾倫斯6號居然在這裏;而所有人也更不會想到,他雖然是胡家的重要主事人,但卻也是岡德五湖財團的經濟顧問。
而且,他的身家大多數都在洛杉磯,而不是奠邊府。
所以,對於胡肯的死,他也並不太感冒,甚至都沒有去參加所謂的葬禮,而是忠誠的執行慕天芙和紀淩菲的運送計劃。
而拋開半年來中南半島的重重迷霧,如今看來,這次艾倫斯6號試驗的最積極主導,根本不是胡家,也不是一直發力羅伯特家族和查理本人。
而是五湖財團黑山公司,或者說黑山公司的主事人湯姆傑。
或者說,是慕孝傑迫切的想要得到這份艾倫斯6號。
所以,這從頭到尾就隻是一場交易,隻不過,這場交易還有一份重要條件,那就是安竣弘必須死。
呼——!
胡德諾長出了一口氣,愜意的微微閉目的靠在沙發上。
而麵前昂貴的實木茶幾上,那本雜質的頁麵上,正是密西爾第一名模——泰斯妮小姐。
看來他已經選好了這次密西爾之行的‘導遊’。
不過他還不清楚,就在幾分鍾後,他聲色犬馬的一生就要結束了。
寬闊的河麵上,胡德諾的貨船同一艘快艇緩緩擦肩而過。
貨船上,越北軍憲兵也都注意到了這艘不速之客。
而麵對他們的喝罵,快艇上的幾名密西爾人卻顯得無比謙卑。
低頭、行禮、舉起雙手以示安全。
但就在即將完成錯行之際,一名越北軍憲兵卻在轉頭間,清楚的看到快艇駕駛員的驚恐表情。
“不對!他們……”
但這一刻,卻已經為時已晚。
碧波滔滔數十米寬的河麵上,劇烈的爆炸瞬間騰空而起。
碎屑、火焰、衝擊浪……還有焦黑的殘肢,以及傷者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