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帶著絲絲冰涼的手指劃過他的唇瓣,他的鼻尖隱隱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血氣和桂花香。
舟悠微微一征愣間,少女的身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越來越近了,那股淡淡的桂花香似乎也更濃了些。她們姑娘家似乎格外偏愛這些帶著花香味的頭油,他很討厭姑娘身上的味道,像阿姐從小生在玄真觀,根本不屑於用這些脂粉。
但是他第一次聞到她身上的味道,竟然不討厭。
少女欺身向前,帶著微微涼意的指尖輕輕在他鼻尖上刮了兩下,輕言淺笑道:“寶,生病了不可以不吃藥的,這樣不是乖孩子的。”
她的發絲輕輕拂過他肩上的布料,來到他的臉龐,也帶著那股淡淡的桂花香,明明秋天才過去不久,但她靠近的一瞬間,他感覺秋天就在懷裏。
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間僵硬也瞬間被一片酥麻所取代,連著她靠近那一麵的半個身子都不能動彈一分。
他不知身邊的少女是有心還是無意,突然對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超出了他能理解的範圍。
他陌生的不屬於自己的心跳,快到不真實,也讓他感到恐懼。
船要靠岸了。
她勾起唇角,望著黑暗中漸漸升起光明的那片光亮之處,淡淡道:“你看,光明總會來的,所以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事情結束了,回頭再來調查一下這件事,等我們養好傷。”
他嘴角噙著笑,沉默蔓延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幽幽說道:“光明?我沒有光明的,我本就在黑暗之中了,你不會懂的。”
她急道,咳嗽了幾聲,趕忙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眼睛,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是寶,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他壓低了聲音重複了一遍。
在她殷切地帶著期盼的眸子裏,她看見了他臉上的戾氣漸濃。
舟悠的臉上染上了和她之前一般無二的癲狂的笑意,隻是這笑意遠不深達眼底,絲絲寒意滲出。
船就要接近岸邊了,船身也早已不搖晃了,她能看見沐姐姐她們已經在岸邊等待著他們了。
就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秒,她看見了一雙手快速地推了她一把,她來不及做出反應,隻看著自己愣怔著掉入了冰涼的江水裏,緩緩墜入。
而船上的少年早已沒了身影。
冰冷刺骨的江水將她整個人包圍起來的時候,她還沉浸在少年最後留給她的那一眼決絕而冷漠的背影中。
她緩緩地下沉,她又看見了無數次在夢中看見的,漫天遍野的猩紅充斥著她腦海中的整個畫麵。
那些遙遠而陌生的記憶,不屬於她,也不屬於原身,但她似乎明白了,舟悠還是熹竽,他們雖然是一個人,但他們都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她死。
她的身體越來越沉,水下的壓迫感太強了,四麵八方的水都爭相湧入的她的口鼻之中,她本來就呼吸不過來了,她的身體虛弱的再也支撐不住了。
而身邊那刺骨的寒冷還在提醒著她,她還未死去,她感覺她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牢牢地束縛住了,她隻能靜靜地等待死亡。
她的意識越來越淺了,昏迷之際還是死亡她快要分不清了。
恍惚之中,她感覺那群惡心的巨人觀水鬼們又回來了,它們爭先恐後地啃食著她的身體。
好疼。
她在夢中抽抽嗒嗒哭了起來。
她為什麼會在夢裏哭呢?明明她受傷再疼都不會哭了。
她的身體被咬的破破爛爛,渾身滲出了大大小小的血斑,那些水鬼並不打算放過她,它們要將她分食幹淨。
她想起舟悠那始終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原來在他心裏根本沒有把她當作過朋友。
心情莫名就失落了,就是這陣麻木的失落感甚至超過了身體的疼痛。
她在心裏惡狠狠想到:要不是你是熹竽,我早殺你千八百回了。
她嗚嗚嗚哭了起來,在夢裏裏一遍遍哭喊著說疼,像個小女孩子,好像與記憶裏的某個片段重合了。
她聽見一個聲音。
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他年邁的聲音帶著一絲嚴厲,卻仍極盡溫柔的說著:“昭兒,家族的責任重大,長老們對你嚴厲也是為了家族,如果你不是昭兒,算了你走吧,做個長不大的孩子也好,長老們替你扛著,昭兒,成神之前你要記住你是”
我是什麼?誰是昭兒?是我嗎?
後麵的話越來越模糊了,她也在最後一句話結束之時,徹底暈死了過去。
等她再次恢複意識,一滴冰涼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臉上,緊接著第二滴,第三滴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