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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霄霄覺得自己似乎蜷縮在一個柔軟的殼裏,緩慢地漂浮著,意識時有時無,十分模糊。
四周一片漆黑,感覺不到任何時間的流逝。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那待了多久,昏昏沉沉地,時睡時醒,外麵偶爾有竊竊的嘈雜聲傳來——
“太可憐了”
“現在騙子這麼多,專門找這樣的人”
“聽說女兒也不在了”
“年紀輕輕的、怎麼會”
“說是走路沒注意,掉到施工挖的坑裏”
“嘖嘖嘖,真是可憐”
……
“錢要回來了嗎”
“謝謝你、謝謝你”
……
一片低低的海潮般嘈雜音浪中,突然有個熟悉的男聲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我願意——”
“我願用我的一生——”
“我願用我的一生來報答——”
“我願用我的一生來交換——”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隱隱傳來的鍾聲,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響,震動著裹著蘇霄霄的軟殼,把她從沉眠中驚醒。
她感覺到周圍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連成一片,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最後變成一片炫目的白,刺眼地讓她禁不住閉上了眼睛。
鍾聲持續地響著,不知不覺變成尖銳的哨音,仿佛在高速穿過一個長長的隧道……
——然後,驟然停止。
“蘇霄霄,這記事本好漂亮,你從哪買的?”
蘇霄霄一個激靈,回過神坐直身體。
“六福百貨地下一層有賣,15塊錢一本。”
她的目光緩緩掠過對麵牆上貼著的海賊王海報,擺滿了漫畫的書架,落在正對著自己的穿衣鏡上。
即使已經消化了一個早上,看到鏡子裏倒映出一個皮膚黝黑、臉上星星點點分布著曬斑和青春痘、身材矮胖的少女時,蘇霄霄還是有些不習慣。
再加上沒打理過的馬尾辮,像根老鼠尾巴一樣上粗下細。
土得掉渣的粉框眼鏡。
顯得脖子巨短的小領口老頭衫t恤和男士褲衩……
蘇霄霄不忍直視,挪開視線,看向自己旁邊的原木書桌。
此刻書桌好幾個抽屜大開著,桌麵上淩亂放置著做工精致的家居和文具小物。
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正站在桌前,愛不釋手地翻閱著一本手賬本。
“這麼貴。”那少女打開最後一頁確認了價格,咂下舌,“這麼個破本子就要賣十五塊錢?傻子才會買吧。”
她嘴上這麼說著,目光巡睃過桌上其他東西,身體卻很誠實,攥著手賬本舍不得放下,又問:“你就買了這一本?還有沒有別的樣子?”
蘇霄霄點點頭,打開書桌下麵的櫃門,拿出一遝精美的手賬本鋪在桌子上,每一本的設計和圖案都是讓人尖叫的可愛。
商家總能把小女生們的心思摸得透透的,這個女生也不例外,挨個仔細看了一遍,目光來回流連,最後她戀戀不舍地放下,單留了一本粉白史努比的和一本淡藍色hellokitty的手賬。
“這兩本我拿走了哈。”
她看本子的時候,蘇霄霄也在仔細打量她。
偏瘦,皮膚微黑,眼睛細長有一點像狐狸,嘴角下抿,麵相稍顯刻薄。
剛剛門鈴響起,在貓眼裏看到她的第一眼,蘇霄霄就記起她是誰了,楊雲,跟她年紀一般大,既是同單元樓的鄰居也是初中同班同學。
蘇霄霄垂下眼,看向被楊雲拉開的中間抽屜。
最上麵放著一本嶄新的少年jump,封麵簇新,日期卻寫著200x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