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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爾是沒辦法替“焚燒位”來回答西迪的這個問題的。
他隻能跟西迪說:“雖然‘懺悔位’樂意聆聽帝國所有人民的懺悔和禱告,但她可能不樂意聽到‘焚燒位’因為這種行動而訴苦。她總是比較在意群眾的生活。”
西迪“嘖”了兩聲,認可了他的話,“活得時間太久的人總跟那些太過年輕的人一樣同情心泛濫。”
他惡意的纏緊了觸肢,將“生時容器”外衣下的部分包裹的密不透風,在看守發話之前,先唉聲歎氣給自己貼一層金,“我就是這樣,親愛的。”
阿默爾沒有理他。
調查員撣了撣大衣上的水珠和灰塵,一腳踏進漫水的街道,直接往前走去。
阿默爾的四周是大片廢墟,“癡愚”所造成的巨大振動晃散了好幾棟房子,坍塌落下的石塊又砸爛了幾座路燈,有的歪斜堵在他人的門口,有的直接壓碎了他人的屋頂。洋洋灑灑的灰塵和海水讓這大街小巷泥濘不堪,放開的咒罵聲更讓這夜晚熱鬧十足。
“生時容器”能夠感知到遠處發生的激烈爭鬥。
力量衝擊最強烈的地方到處都是時空魔法的痕跡,那依舊有著“遊記術士”的印記,但強大的程度顯然已經遠遠脫離了斯圖爾特血緣魔法的能力範疇,顯然僅僅是脫胎於斯圖爾特而已。
“親愛的,你不再看看嗎?”西迪問。
“沒有什麼需要繼續看下去的。”阿默爾說。
“這場爭鬥已經有了結果。除非那具屬於斯圖爾特的皮囊完全消失,延遲魔法完全失效,否則焚燒位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
調查員趟過水窪,泥水直接濺上他的鞋麵,阿默爾銳利的灰眼睛在夜晚中仿佛能發光,“這裏的本地人顯然已經習慣了這些事情——有恃無恐的前提下畏懼襲擊者,便將一切怨恨傾倒在了不夠強大的保護者身上。”
他穿過廢墟,路過幾個蓬頭垢麵的埃托裏奧人身邊。隻要阿默爾不去主動接觸,沒有人會將注意力鎖定在完全激活的“生時容器”上。
他見衣衫襤褸的年長者護住年幼者;見那些有著鄰裏關係的人們守望相助,看他們將孩子、女人、老人們團團抱住,試圖以此得到安慰和熱量;見年輕人們互相慰問關心,又給年長者們支撐;同時他們又詛咒外來人,辱罵著“遊記術士”,將一切不幸歸咎在她身上。
比痛苦更深的是麻木,比麻木更重的是憎恨。
調查員匆匆走過大街。
“或許隻需要‘怠惰’打個盹,一切就會恢複原狀。”
“那你現在要做什麼,親愛的?”
“等待。”
“等著‘焚燒位’消磨掉那具皮囊的意念,等支撐斯圖爾特的皮囊行走的力量完全潰散,等‘癡愚’在赫羅斯的促使引導下和‘怠惰’融合,無主的‘智慧’權柄掉落。”
阿默爾說。
“我確實來早了。”
——
阿默爾回到吠陀旅社門口時已經過了淩晨兩點。‘癡愚’帶來的海水讓鎮上到處都是海螺、海星、海藻一類東西,泥濘和髒亂讓這個城鎮像個大型垃圾場。
吠陀旅社那窄小的門就被一堆海洋垃圾擋在了後頭。
旅社門縫中淌出明亮而溫暖的燈光,阿默爾矮身進去,就看到了滿臉困倦地坐在前台後的旅社老板卡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