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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爾·蒙蒂利亞?”年輕的女人攏了攏身上的鬥篷,打量著最後一位從船上下來的人。
埃托裏奧是聖西婭公國的一個偏遠小鎮,雖然港口臨海,但貨物流量並不多,碼頭設施也十分破舊。前日這幾剛下了幾場大雨,地麵上滑溜溜一片,幾個不易清洗的設施死角裏擠滿了些不知名的水藻。
環境糟糕,天氣不好,來往人員都稀稀拉拉。
這裏的一切都跟剛剛從船上下來的男人格格不入。
“瑪麗安·斯圖爾特·西德尼?”
男人手提著一隻黑色的皮箱,身穿一套周正的西裝,外套著一件灰色的雙排扣羊毛大衣,比起調查員,更像是出席商業會談的精英。
阿默爾摘下頭頂的黑色羊羔絨氈帽,露出一雙煙灰色的眼睛,深邃英俊的五官被寡淡的神情衝散,冷漠平靜到比教堂的神像更似非人。
他把行李箱放在腳邊,摘下手套,向穿著鬥篷的年輕女人伸出右手,“米歇拉的蒙蒂利亞,你好,女士。”
“西羅的斯圖爾特。”
年輕的女人點了點頭,沒有和他握手。
“鎮上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或多或少都有些難以探知的怪病,請注意和我保持距離。”
濕冷的風趁著女人說話的時機灌進她的嗓子裏,讓瑪麗安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阿默爾眉毛微皺,隻是隱約透露出些許不悅,就讓空氣冷了好幾個度。
“我得到的消息裏沒有這一條。”
瑪麗安看起來冷極了,她又緊了緊鬥篷,聲音低得要淹沒在嗚嗚的風聲裏,“有些東西不適合寫在實物上,它們也不適合被大公知道。”
男人煙灰色的眼睛像高天上的雄鷹。
女人的鬥篷下是的綠眼睛讓人想到枯涸的河床上瀕死的魚。
埃托裏奧的秋季實在陰沉,風吹了沒多久,就帶了雨的氣息,本就濕潤一片的港口變得更加潮濕起來。
阿默爾默許了她的回答。
瑪麗安轉身,主動和他拉開了距離,“跟我來,我帶你去住宿的地方。”
“這裏隻有你一個人?”阿默爾問。
“隻剩下我一個人。”走在前麵的女人說道,“聽說你上個星期還在德瑞姆公國處理‘夢境惡魔’,沒想到現在就能回到聖西婭。”
她喉嚨裏發出了一串意味不明的咕嚕聲,“你來得很快,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如果再快一點,事情可能還會有更多的轉機。”
阿默爾不動聲色地壓了壓嘴角。
瑪麗安接著說:“可惜太遲了。不論誰來,都太遲了。”
“那可真遺憾。”阿默爾說。
前麵的女人步伐平穩,連氣息都沒有絲毫變動,他沒從瑪麗安的身上看到一丁點的軟弱和動搖,更沒有看到丁點的傷感。
如果按照瑪麗安自己的敘述,他們一行人到達埃托裏奧經曆了不可描述的巨大災厄,同伴們皆遭遇不幸,隻有她一個人幸存。那她絕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冷靜。
這個年輕女人穿著鬥篷,看模樣也確實憔悴不堪,但她根本沒有恐懼。
一個,完全沒有恐懼的“幸存者”。
男人的目光逡巡過周邊環境。
他們所處的港口前方,正對著一個簡陋的小型交易市場,再繼續往前,是幾戶零散的民宿,土坯房外的架子上掛著一排排水產品,看起來像是小鎮上居住的漁民住宅。
他來時所的乘的船上人就不多,可能是因為天氣糟糕的緣故,到了城鎮港口,人煙看起來反而更少。
可是“目光”在增加。
隨著他們穿過港口,進入小鎮內部,來自那些隱蔽角落的、充滿了好奇的意味的、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開始直線增加。
這裏到處都是“人”。
阿默爾沒有把注意力過多的留在這些隱蔽處。
弱小的、無害的、跟他有一定關聯性的“人”。
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敵人,應該難不倒西羅有名的術士家族斯圖爾特。
當然,如果隻是這種程度,埃托裏奧也不會成為傳說中的地方。
“你是以斯圖爾特的能力活下來的?”
瑪麗安沒有回避這個尖銳的問題,“確實是血緣天賦讓我僥幸活到現在。斯圖爾特的家傳的延遲魔法可以規避大多數傷害,這不是秘密。可惜它隻能保護我,而不能用來救人。”
“感謝血脈的力量能讓我在這個時間段等到你,”斯圖爾特家的女術士說道,“如果你來的再遲兩天,應該就能看到我前幾天寄出去的信。信上寫明了我們在這裏遭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