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最初始的誤會(1 / 2)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如絲如縷的細煙從微晃的燭火上升起,伴著禱告之人嘶啞的語調,繞過玉台上樣式繁重的木棺,又繞過掛滿白綾的房梁,消弭在一片靜謐中。

今個是掌門仙去的第七日,煥棲宮中上下一片死寂,幾乎看不見在宗門中走動的弟子,唯獨角落的一處涼亭下坐著兩個人。

日頭將要落了,霞光照過涼亭,投下一片歪斜的影子,一人坐在亮處,十八九歲的模樣,卻格外地出塵,他穿了身樸素的粗布白麻衣,神色淡然,端坐在那裏宛如誤入塵世的仙人,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白衣青年定定地看著擺在桌上的棋局。

看了半晌,他眉心微蹙,抬起頭來,一雙顏色淺淡的眸子眨也不眨:“師弟,叫你換的衣服呢?”

坐在對麵的人聞言往前探了探身,一襲黑衣從陰影中顯露出來,是個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麵容英俊,隻是眉宇間帶著一股像是化不開的陰鬱,他抬眼望了對麵恍若在泛光的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師哥怎麼還不走棋?”

話音未落,棋盤上“啪”的一聲脆響:“將軍。”

黑衣青年嘴角的笑容冷了幾分。

隻聽對麵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師弟,叫你換的衣服呢?”

“……”黑衣青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揚起笑:“師尊他老人家向來不拘小節,想必在天有靈,也不會拘泥於穿不穿孝服這點小事,你說是吧,師哥?”

白衣青年愣了愣,似乎被說服了。

在座的這兩人,是剛剛仙逝的煥棲宮掌門座下的弟子,煥棲宮作為修真界的三大仙門之一,雖弟子眾多,但此一任掌門沉迷修煉,座下隻收了兩位親傳弟子,大弟子是這位白衣青年,名為奚飛鸞,黑衣青年則是二弟子鬱笙。

奚飛鸞靜默片刻,緩緩站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棋盤,削瘦的手指靈活地撥弄著棋子往簍裏收。而鬱笙靠著椅背,冷漠地看著他收拾,絲毫沒有幫把手的意思。

正收拾著,奚飛鸞動作一頓,像是想起來什麼,抬頭道:“你今天的棋步很亂,是有什麼心事?”

“心事?”鬱笙嗤笑一聲,看向對方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匪夷所思:“有時候我可真佩服師哥你,師父的棺槨都還沒下葬呢,你臉上沒見著半分神傷,竟還有心情約我下棋。”

奚飛鸞將棋盤收拾妥了,複又坐下,理了理發皺的衣服,好聲好氣道:“今日約你過來,是大長老叫我勸勸你,你就快突破了,莫要情緒起伏過大,若是影響了接下來的曆劫就不好了。”

“嗬……我可沒有師哥這般冷心冷肺的本事。”鬱笙冷著臉站起來,撂下話就走了。

夕陽又沉了沉,亭下的影子跟著斜下去。奚飛鸞的目光循著鬱笙挺拔的背影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在遠處,他才收回眼,理理衣服站起來。

冷心冷肺……嗎?奚飛鸞思索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冤枉。

師父猝然仙逝,他也極為哀慟,隻是他一貫不太會顯露情緒,長老們都說喜怒不言於表是好事,可師弟好像不太喜歡。

嗯……得記一下,師弟喜歡和性子外向的相處。

奚飛鸞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而後輕輕舒了口氣,準備回去歇息。

剛要轉身,一陣涼風拂過,亭外的綠植被吹得“瑟瑟”作響。奚飛鸞頓了下,猛地轉過頭,眼神添了幾分淩厲:“誰?”

風息了,搖晃的樹叢安靜下來,夕陽的餘暉逐漸消退,煥棲宮被夜色籠罩起來。幾聲尖銳的蟲鳴從樹叢中透出來,奚飛鸞走出涼亭,在樹叢不遠處停了下來。

“哢”的一聲,是枝條斷裂的聲音,在寂寥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奚飛鸞低下頭,望著腳下被他踩斷的樹枝。

大長老發的孝服和草鞋可真難穿,怪不得師弟不願意穿。奚飛鸞心中歎了口氣,蹲下身去把卡進了鞋底縫隙中的樹枝拽出來,站起身往回走去。

涼亭外,半人高的樹叢又輕輕搖晃了幾下,一個人影如鬼魅般從樹叢後閃了出來,是個修士打扮的男人,一身漆黑,帶了一個古怪的獠牙鬼麵遮著臉。

見人走了,他掃了掃袖子上沾著的枯葉,黑靴剛踏出半步,“錚”的一聲,寒光裹挾著淩厲的劍勢破空而來,釘在了他鞋尖不出一寸的位置。

“不垢劍,好大的陣勢。”男人心有餘悸地收回腳,抬起頭對不遠處突然冒出來的奚飛鸞拱了個不怎麼像樣的禮:“飛鸞仙尊,久仰。”

“閣下是何人,為何擅闖我煥棲宮?”奚飛鸞緩緩打量著他,目光聚在那張麵具上:“煩請報上名來。”

“無名之輩,就不勞煩大名鼎鼎的飛鸞仙尊掛心了,若是無事,在下就先……”

奚飛鸞忽地打斷他:“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