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1章(1 / 2)

葫蘆巷位於大周京都金臨城南,挨著那一條白日裏風平浪靜,夜間燈火輝煌歌舞升平的雙坊河。

已是入秋,藏著涼意的清風拂過,漾起粼粼波光。

河畔除了垂柳,還栽了幾株桂花樹。正是時節,滿滿當當的花枝,如霜似雪的花瓣送來清香陣陣。

桂花樹下,有人獨坐河邊垂釣,一派閑適。

稚童的朗朗書聲從葫蘆巷中傳出,間中偶有夫子的輕叱聲,將這秋日的清晨渲染得寧靜而悠遠。

城南聞名遐邇的“思源書院”正是坐落於此處。

思源書院之所以出名並不是有什麼出名的夫子和學子,而是在此處就學的學子們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還有少部分是附近家境貧寒原本上不起學的孩子。

在思源書院讀書的學子不僅不需要交束脩,還包吃包住直至十六歲,幾乎等於把這些孤兒和貧苦家庭的孩子撫養成人。

這般的善舉贏得了城南一帶普通老百姓的交口稱讚,都稱開辦思源書院的秦景鴻為秦大善人。

此刻風流倜儻的秦大善人在思源書院隔壁的秦家落霜院用手中的折扇指著左側的一間廂房怒氣衝衝喊:“這都什麼時候了?日上三竿太陽都曬到屁股了還不起床吃早食嗎?”頓了頓,聲音又小了下來,“莫非昨夜又做賊去了?”

後一句話是問站在他身後側的兩個俊秀少年。

秦風與秦雨對了個眼神,秦雨撓了撓頭小聲說:“我也不知道,小霜兒……”

他話還未說完,隻聽砰地一聲,廂房的門驀地打開,走出來個披頭散發的俊美少年。隻見“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身上套著衣衫,惺忪睡眼懶洋洋地掃了下院中三人,徑自在廊下的椅子坐下,又抬起一隻腳放到了桌上。

大大咧咧,行雲流水。

然後抬了抬薄薄的眼皮,慢悠悠開口:“兩點。”

伸出食指指指天空:“其一,現在日上不止三竿了,至少四竿。”

“其二,師父,思源書院開銷多大你又不是不懂,我如果不去做賊,靠著咱家那個賺不了多少錢的米鋪子和酒樓,大家都等著喝西北風嗎!”

秦風立刻左顧右盼,將手指放到唇上噓了一聲:“小霜兒你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被旁人聽了去。”

人窮誌短,想起那麼多張嘴巴嗷嗷待哺,衝天的怒氣霎時滅了三丈,秦景鴻手中的折扇一頓,搖搖頭歎了口氣:“都是師父沒用,還要你養著這麼大一家子。”

少年斜眼睨著他,嗤聲笑道:“少來,你去到清音樓聽小曲兒時可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

秦景鴻沒有什麼喜好,就是偶爾去河對麵的清音樓聽聽小曲兒,這在秦家師徒中也不是什麼秘密,偶爾還被他三個徒兒拿來取笑。

被“他”一言道破,秦景鴻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折扇順勢從廂房轉到少年的方向:“腳放下來,一個姑娘家沒規沒矩,像什麼樣子。”

少年嘻嘻一笑,巋然不動。

秦風又再次左右張望了一下,將手指放到唇上噓了一聲:“師父你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被旁人聽了去。”

秦景鴻回手一扇子敲在他頭上,敲得秦風秦雨都同時脖子一縮,罵道:“此處是深宅大院,而且你師父別的不行,這附近有無旁人聽不出來嗎?”

他雖偷藝不精但武功並不弱,否則也教不出秦曉霜這樣的徒弟來。

轉頭看向那依然施施然翹著腿的少年,不,少女。

少女今年還未到十六歲,此刻躲在長廊下的陰影中笑得前仰後合。黑發如瀑,肌膚如脂,一雙水靈靈的杏眸笑起來就像是一彎新月,鼻子翹挺,雖稚氣未脫,卻已具傾城之姿,尤其是眼尾一粒小小的朱砂痣與眸中水光爭相瀲灩,更增俏意三分。

隻是她每日裏都做男子打扮,除了他師徒四人和家中做雜事的老劉夫妻,別人都不知道秦曉霜其實是女兒身。

他在心內歎了口氣。

已經十一年了。

當年他被逐出師門之時,全身上下沒有幾個錢,無錢住客店,隻好棲身在一個破廟之中,卻沒想到在那年的寒冬臘月撿到了秦曉霜。

那時的小女孩滿臉髒汙看不出麵目,頂著一頭亂發,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衫,奄奄一息地躺在破廟供桌的下麵。

若不是他身懷武功,聽出她的氣息找到了桌帷之下的她,給她喂了身上最後一個饅頭,又將她抱到醫館用兜裏僅餘的銀錢給她看了病,那夜,小女孩怕是熬不過去了。

此後,小女孩就跟一條小尾巴似的跟著他,怎麼都甩不脫。而當年才二十來歲的他將她收為徒弟,取名為秦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