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回來了。”他聲音越來越小，見屋內有人聲，他捂著嘴，退了出去。
第二天，趙小樓才推開他房門，見他頂著兩個熊貓眼，罵道：“你昨晚哪裏作樂去了！一夜不睡，別以為年輕就不知道保養，等到了我這把年紀，再注意就來不及了！”
趙擎憋了一肚子氣，奈何他早就習慣了壓抑與忍耐，如今要爆發出一些情緒來，反而不會了。他麵無表情，替小樓倒了杯熱茶，看著她兩個更大的熊貓眼，冷嘲道：“累了一夜，坐會兒吧。”
趙小樓白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結過茶杯，一飲而盡。她連喝了三杯，才發現床頭那一袋包袱。
“你終於可以調任離京了？”
趙擎套她話：“嗯。你願意跟我走嗎？”
趙小樓甩了下絲帕，聽了出來，罵道：“這麼大個人了，還是不會騙人。”
趙擎苦笑，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都被她娘倆占盡了。一個官場，一個情場。
“那你這是要去哪兒？”
趙擎在桌前坐下，拿起趙小樓用過的杯子，猛灌了幾杯解渴，又將房門關緊，看的小樓一身冷汗。
“怎麼了……”她察覺出幾分異樣，將比她高出一頭的兒子攔腰抓住，她習慣了這樣的動作卻不自知，再怎麼老辣的人，不還是個人麼，七情六欲，有血有肉。
趙擎不悅，扣住她肩，嚴肅道：“辦完這事，我會帶你遠走高飛。”
趙小樓怒意已起，使勁掐了一把他手臂上的肉，恨道：“該死！不是讓你不要報仇！你鬥的過那些人嗎！這麼多年過去，朝裏哪個大官沒被我睡過？可有什麼用！別說他們不知情，即便知情，就連夢話裏都不敢提及一言半語的。”
趙擎甩開他，邁向前，盯著佛龕，質問：“爹有什麼錯，錯的是那昏君和雲琛！”
趙小樓劈頭蓋臉就要來打，卻被趙擎反手握住，這麼多年第一次，他露出那樣猙獰的表情。趙小樓倒吸一口涼氣，才意識到這個兒子一天也沒放下過仇恨，相反，他的壓抑，憤怒，若不以勝利的方式宣泄，將來會釀成更大的災難。
“他三十歲不到就被人害死了，除了至親，誰會知道他曾來過這世上？世人皆知大葉有太子，卻不知大葉還有一個皇長子，他暴屍荒野，無人問津。虎毒不食子，如此禽獸，叫我如何不揭穿他！”
趙小樓一邊捂住他嘴，一邊咬耳朵，“親手殺死他的，是雲琛，是雲大將軍。他知你身份，收為門客，他們串通一氣，昏君才會對你設防。”她陷入回憶，痛苦的表情中竟付出一絲甜蜜，“他們卻不會料到，雖然我與他隻是露水夫妻，但他待我赤誠，將最真實的身份居然告訴了我。那晚，第一次見他，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他，徹徹底底的。有了他，世上男人再入不了我的眼。可笑，風流小樓，竟愛上一個僅有一麵之緣的男人，愛了一輩子。”她一邊笑，眼角掛下淚來。
她捧住趙擎的臉，淚眼摩挲，“原諒娘，你的臉太像他，娘不願再見，讓你成了一個麵具人。你說的對，是生是死，我們共同承擔，等了結這事，你就脫下麵具，我們遠走高飛。”
趙擎目光深邃，不去理會她的溫言軟語，冷冷道：“等他們吃下惡果，為什麼我不能做回自己。”
夜深人靜，趙擎悄悄撕下那張麵具，端詳著鏡中人的臉，如此模樣，卻被生生塞入另一張臉孔中，他不甘！那種被壓抑的窒息感，從裏到外將他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