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
“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床簾後傳來,隻見一直纖細的手,從床簾後伸出來,手中緊緊拽著的手帕,沁出斑斑血跡。
床簾隨即被掀開,露出一張極美的臉,麵色蒼白,讓她平添了一副病弱之美,惹人憐惜三分。
“夫人,你的病情又加重了,奴婢去找大夫。”
“海棠,別去”,許徽柔的聲音柔弱,可是帶著無比的堅定,“我的身體我知道,好不了了,又何苦勞師動眾,平添他人笑料。”
許徽柔嘴角仍然是淺淺笑意,無論何種境地,仿佛這些年來都一直未變過。
海棠心中酸澀,夫人也曾是才貌冠絕京城的美人,值得被世間所有的男兒珍惜,可是為何老爺要這麼折磨她,“夫人,你別笑了,奴婢看著心疼。”
“海棠,我們活的越開心,那些欺負我們的人才不能如願”,看了看漸明的天色,“伺候我洗漱吧,可不能讓人久等了。”
清瀾院如今隻有海棠一個奴婢,在許徽柔失勢之後,這院子的下人,死的死走的走,慢慢成為了一個被眾人遠離的院落,也隻有許徽柔陪嫁的丫鬟海棠還願意留下來。
可笑的是,清瀾院曾經是杜府主母所住的院子,人被冷落,連院子都一並被舍棄了。
海棠動作極快,技藝也是極佳,許徽柔在脂粉的掩蓋下,臉色也不似剛起床的那般蒼白,一身藍色錦衣之下,襯得她冷豔三分,仿佛如月下美人。
海棠攙扶著她慢慢地往流光院走去,那是如今杜平昭的院子。
杜府是曾經的將軍府,因為杜府現任的家主杜平昭,棄武從商,曾經的武將世家,消失不見,可杜平昭如今已經成了皇商,即將迎娶流華公主,風光隻會比往日更勝。
許徽柔是杜平昭的嫡妻,兩人成婚多年,曾經也有一段如膠似漆的恩愛日子,可在他抬了一門又一門的妾室之後,她的心也冷下來了,隻是安靜地做著杜府的夫人,可是沒想到,杜平昭的野心是還不止於此,他暗中助三皇子奪嫡,更是奪得了流華公主的芳心。
接下來,隻要她將正妻的位置騰出來。
很快,流光院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流光院如其名,流光閃爍,金光閃閃,珠光寶氣。
本以為會是杜平昭在裏麵等著她,沒想到,她進去看到的是流華公主。
未出閣時,許徽柔與流華公主並稱為京城雙姝。
一個身份尊貴,容貌豔麗。
一個淡雅如菊,才貌無雙。
流華公主何等傲氣,怎麼能容忍另一個人與她相提並論,尤其是許徽柔除了出身之外,凡事都壓她一頭,更讓她氣憤,以至於未出閣時她就沒給過許徽柔好臉色看。
“臣婦見過公主,公主萬安”,許徽柔屈身行禮,忽視了公主那嘲弄的眼神。
流華郡主眯著眼,盯著許徽柔,也沒讓她起身,就那樣安靜地,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許徽柔知道流華郡主是故意的,也看不上這種小把戲,麵色不變,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可是她現在的身體支撐不住站這麼久,很快額間就滲出汗。
流華郡主勾唇一笑,換了個姿勢,靠在後背的軟墊上,開口說道,“你這些日子,沒出過府,想必最近京中最近的趣事也不知道吧,今天本公主心情好,就與你好好說道說道”,她吹了吹手上的鮮紅的蔻丹,眼睛睨了一眼許徽柔,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許徽柔心中一咯噔,生出一絲寒意,抬頭,緊緊地盯著流華公主。
“戶部侍郎許大人,貪汙賑災款,被判滿門抄斬”,流華公主一字一句地說道,似乎怕許徽柔沒有聽清。
“你胡說,我大哥清正廉明,怎麼會貪汙”,許徽柔不假思索地說道,許徽然是她一母同胞的大哥,對她這個妹妹最是疼愛,杜平昭為權勢想要迎娶公主,哥哥知道後,生了好一頓氣,若不是爹娘攔著,早就上門為她討公道來了。
哥哥前些日子派人遞過信給她,問她是否願意和杜平昭合離,怎麼會在短短的幾天內出事,很有可能是眼前這女人編出來騙她的。
許徽柔收起了表情,嘲諷道,“如果你隻是想看我失態的樣子,恭喜你的目的達到了。”
“本公主像是那麼無趣的人嗎,你可真是個可憐人呀,還是認不清事實呀,你哥是不會貪汙,可是他為了給你抱不平,竟敢聯合官員彈劾我三哥,如此,豈能再留下他,你可不知道,東街那個菜市口,那血可是流了遍地,還有你那小侄兒,才五歲吧,連頭落地的時候,都還睜著那大眼睛,嘖嘖嘖,真是可憐啊。”
許徽柔大腦一片空白,心底還殘留一絲希望。
“你閉嘴,不許你胡說,我哥不會死”,說著衝向前,拉住流華公主的發髻,用力扯住,“你把剛剛的話收回去,我哥不會死,都是你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