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請君(1 / 2)

生見離分皆攜苦,一刹哀思延不止。蟪蛄不知春秋季。奈何。葉落枝黃不可避。蝴蝶難駐曉夢。驚醒萬事仍未休。天道光陰不留情。何懼。必是此間定風波。

她是北境密林中的小鹿,一蹦一跳轉入林深處,自由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鈴鐺般的腳印。

他是被關在禦林苑的孔雀,漫步在別人鋪好的草坪上,可孔雀是鳥,生來就是會飛的。

一路走來,雖遇諸多辛苦,卻不乏許多關愛,說來也是幸運,雙親皆亡,能享嗬護不斷,也是祖上積福。衛道者是要敢於殉道的,你也了解我,死道友不死貧道那一套,我向來是極其厭惡的。“景朗,這一次,我想站在你前麵”。

承啟十八年,十月十五,北宸太平宮,不寧,望道長念及舊情,下山相助。

快到十一月份的時候,這封密函才從北宸的太平宮送達北境的太上觀。北境地方還算廣袤,隻是大地苦寒,一年有七個月的時間都是在飄雪,鳥語花香,佳木繁蔭,秋高氣爽都是匆匆一筆帶過,季節的來去完整又不平均,常年的孤寒不適合作物生長,也不適合人的久居。就連妖怪野鬼也甚少,除過三兩個酒家,幾百個獵戶,整片土地就沒什麼人了。冷清和孤寂就是整個北境的寫照。不過從來沒有人看輕過它,因為在這裏有太上觀,與極西之地的護國神碑並列為鎮國重器,護國神碑保證國土永固,山川不亂。太上觀保證人妖互寧,萬物平等。兩物一西一北,守護著整個九合國。

太上觀在北境太清山頂峰,太清山從半山腰開始便有積雪,越往上,雪越厚,空氣也越稀薄,空中常年雪霧不斷,山風自天際而來,以一種鋪天蓋地的氣勢遊走,卷起飛舞的雪沫子,從臉上劃過,帶出一絲血色。不過不用擔心,因為足夠冷,傷口剛劃出來便會被迅速凍住。風速太快,劃破臉的疼與寒風的刮打並無二致。剛到十一月,就已經是風霜刀劍嚴相逼了。

山勢陡峭,所處嚴寒,常年也不見活物足跡,但此時,在風雪中卻有一行人緩步上爬,一身黑色裝扮,都包裹的嚴嚴實實,遠望去,像冰酪上的一排胡麻籽。他們每個人頭上都帶著厚厚的黑熊皮帽子,身上是厚實保暖的狐裘,長度一直過膝蓋,腳上也都是蹬著一雙厚底山羊靴子,厚實的絨皮在靴子的收口處翻了出來,看著更加暖和,腰間佩劍,手上帶著翻絨的行軍手套。漏出的半張臉上麵,睫毛和眉毛上麵隨著呼吸的水汽凝結一層白霜,每一次眨眼,都帶著一絲清涼,也算是醒神。他們步伐一致,行動規範,看樣子是軍中子弟,為首的一人裝束與其他人並無不同隻是他眼神更加堅毅冷靜,同臉上的刀疤一起看來,反倒有一種可靠和虔誠的感覺。他們一行十五人,本是駐守北境的官兵,此番上山,是奉命送信的。

就在大家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領隊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一片蒼茫中,他看見了一株紅梅,風雪眯眼,但他肯定自己沒有看錯,雖然無根無莖,好像漂浮空中,但那絕對是紅梅花。周遭風雪淩亂,那株梅花巋然不動,似乎帶著一絲不屑與傲然,凝視著肅殺氣氛之下的萬物。盡管小小一枝,但卻在一片白茫茫中,怒放的花骨朵就像星火一般,給每個人心頭帶去一絲暖意,竟也不覺得冷了。吸引著走進了才發現,原來梅花不是無根無莖,竟是從一堵牆裏探出頭的,隻因是牆麵是冰雪壘成,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才會誤以為梅花是憑空而生的。枝頭下有絲絲縷縷的香氣傳來,但並不真切,似乎香氣一旦從枝頭散開便會凍住。傳聞玄聃老道是霽月光風,不縈於懷,有一顆孤絕之心。縱然這紅梅再好,一隊人也隻是看看,不敢生出攀折的想法。整頓一下又繼續上路。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終於看到了太上觀的大門,天地皆為一白,但道觀卻是一團漆黑,像是天宮打翻了硯台,一堆墨色落在了太清山頂。整個道觀比想象中的要小很多,圍牆呈現弧狀,似乎是個圓,與圍牆齊高朝向路口的地方開了兩扇木門,沒有扣環,隻在上端懸掛一隻白玉的鈴鐺,風還是很大,但鈴鐺就同剛剛見到的梅花一樣,寒風中,不為所動,甚至連鈴舌係著的一段絹布,也不曾飄動過,在漫天凜冽的風雪中,真正做到了超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