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劉家村,宛如一幅潑墨畫,坐落的小平房透露出橙黃的光芒,家家戶戶緊閉著房門,院落裏看門的小黃狗正趴著酣睡。

遠處青山勾勒成線,無月無風,幾顆若有若無的星星掛在夜空之上,使夜裏顯得有些蕭條。

劉家村西北方向的一戶小人家裏,燈火通明得很,大門也還沒關,此時兩位農婦從堂屋裏走了出來。

走在前的穿著花棉大襖,模樣有些老態,油亮的黑發梳在腦後,鬢角已是生了幾縷白發,幹枯的臉上是數不清的皺紋。

她出了堂屋,看著一間亮了燈的廂房,眉梢帶著絲喜悅,從懷裏摸出一物,是由著一張手絹包裹著。

她朝廂房望了望,逮住身後有些膽怯的姑娘,道:“阿嬌,你去敲門,將這東西給你劉大哥。“

姑娘是農婦的兒媳,劉吳氏,旁人都喚她阿嬌,她麵容還年輕,白嫩的臉蛋帶著兩團紅暈,極其不情願的晃了晃身子掙脫農婦的手,壓低音量道:“娘,我覺得這樣不妥,你這是在害弟妹,更是對不起三弟。”

“你懂個什麼?!”農婦一張臉倏地變了模樣,不悅道:“我這是在幫你弟妹呢。你看她年紀還小,就死了男人,這好巧不巧,就被村正家兒子看上了。她繼續在我劉家守活寡,還不如嫁進村正家去當兒媳,這是她命好,人家還沒嫌棄她是個寡婦呢。”

阿嬌緊閉薄唇,一雙大眼滿是鄙夷盯著農婦。

農婦看她仍不接過手絹,又急道:“三兒去了半年,在黃泉路上看見他媳婦有了個好人家收納,不至於留在我們家受罪,他也會安心上路的。別磨蹭,快是將東西送過去,別耽誤了劉大哥的好時辰!”

手絹裏的東西,阿嬌知道,是前兩日派人進縣城帶回的□□,吃一顆便可通宵達旦。

而這廂房裏的,就是村正的兒子劉猛,和她的弟妹李媗。

李媗嫁進劉家有四年多了,比阿嬌還要先進兩年,而那年李媗來劉家時,也不過才十四歲。

她是被她那嗜酒好賭的父親,賣進劉家村當媳婦的。

不過幸好,李媗嫁的是劉家村劉浪的三子劉年堯,是個殘廢人,除了能說話,脖子以下都不能動。

李媗便是照顧了劉年堯四年,劉年堯曾是書生,趕考時摔下了懸崖,就成了個廢人,但待李媗不薄,若她李媗當時嫁給了其他健全男子,怕早折磨來不成樣子了。

劉年堯是前兩月去世的,他這一走,村裏不少男人就對年輕貌美的李媗打起了主意,先還有這婆婆和阿嬌的關照,那些人便是打消了念頭。

好歹也是劉家的媳婦,劉年堯臨走時還特地叮囑,要多照顧李媗,讓李媗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劉家婆婆陳氏是個狠人,記住了前一點,可不管後一點,那李媗可是她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來的,想要她走,拿錢啊!

於是劉猛帶著錢找上了門。

他想要娶李媗,又得知李媗還是個幹淨姑娘,他便迫不及待,提前和陳氏商量,欲讓李媗和他同屋,把該做的都做了,李媗不得不從了他。

阿嬌此時見屋裏沒有動靜,內心緊張,怕她好弟媳就這麼入了那劉猛的手掌心,可她不敢救李媗,她也不過是個婦道人家罷了。

“去!”婆婆陳氏又是催促了幾聲,阿嬌對上陳氏那凶巴巴的眼神,心子一緊,緊握的手掌出了汗。

咽了咽口水,阿嬌伸出右手,接過了手絹。

“快點!”陳氏推搡著阿嬌,示意她快些走過去。

阿嬌站在原地猶豫了會,還是邁開步子走向廂房,在木門前停住,難為情的小聲喚了劉猛幾聲,無人應答。

阿嬌有些無措,回頭見陳氏對她揮了揮手,示意她敲門。

本就覺得對不起李媗的阿嬌,這下心裏更是愧疚,卻不得不低頭應從。

她敲了敲門,發現木門未有鎖,她就這麼一敲,門就開了一條縫。

站在不遠處的陳氏看著阿嬌動作如此磨蹭,心裏為她著急。

阿嬌猶豫三分,還是壯大膽子推開了門,眼前場景嚇得她尖叫一聲。

陳氏被嚇了一跳,兩條腿呼呼地就跑了過來,推開阿嬌看到屋裏也是大叫一聲,隨即大喊:“劉公子,劉公子!

劉猛此時躺在炕邊,腦袋全是血,他隻穿著裏衣,褲子的腰帶已鬆,就這個模樣躺在那裏。

陳氏上前慌亂中摸了摸劉猛脈搏,還沒咽氣,對著阿嬌吼道:“愣著作甚,快去喚張醫師來!他劉猛要是死在我家,村正可不會放過我們!快去!”

阿嬌才緩過神來,微微點頭,轉身就跑出了院子。

陳氏將劉猛衣物整理好,看著四周都沒李媗身影,床頭還放著帶血的木棍,她大怒:“李媗,別讓我抓著你,我定要剁了你喂狗!“

院子裏的看門狗被吵醒,汪汪地叫喚個不停,寂靜的劉家村,被這聲狗吠給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