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匍匐著扒拉爬向前,每次一個曲肘,他的臉上都會暴起青筋,看上去很費力;而每次一個曲肘,他的下半身就跟著帶動朝前。是的,跟死人沒有什麼兩樣,他的身體從腰部往下就不會動彈了,躺倒在地上就是個麻煩的麻袋。
哦,看明白了。女孩子開始看懂了,鄭子恒整個人移動隻能依靠手臂。他之所以一直坐在竹椅子上,是因為他真的不會走路。隻有手臂,他能使用的隻有手臂。
女孩子注意到鄭子恒的目光。是的,他的目光變了,不再像是剛才講話時的那般柔和,而是變得犀利起來。一張帥臉平行著地麵,揚起的小灰塵輕輕飄在他的鼻尖。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又像個衝鋒陷陣的戰士,用盡所有力量讓自己動起來。確認了,他真的是殘疾人,下半身完全不會動!
“額,算了……哥哥,不用了……”女孩子早熟,這個年紀的她已經知道讓別人做這樣的事情確實不好了。可是鄭子恒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話,依舊繃著一張臉,用曲肘的方式匍匐前進,朝著毽子爬過去。他不停的拖曳著身體,手臂扒拉著向前;上半身往前行進了一點點,貼在地麵的雙腿也跟著挪動一點點。高位截癱的人隻有手臂可以使用,就連爬行都是如此的艱難啊!
爬到了毽子麵前,鄭子恒沒有起身,而是用左手支棱起半側的身體,將胸部以上的軀幹抬離了滿是灰塵的地麵。獲得了騰空的距離,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那個插著五彩雞毛的毽子,對著女孩子的方向指過去。“嘿!小朋友,接好了!”
鄭子恒臂力過人。伴隨著“咻”的一聲,即便隻是半趴著的他也一瞬間便成功地將毽子扔過圍牆。女孩子反應過來了,哆嗦了一下在懷中接住了那個毽子。
“謝謝哥哥。”她拿到了毽子卻沒有直接走掉,而是迅速低下頭,將自己身體埋在圍牆以下。估摸著鄭子恒離開後,她才悄咪咪地重新伸出腦袋,好奇地看著賀家屋內的一切。
她對鄭子恒開始產生了好奇,她也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魔幻的吸引力。她說不清,真的說不清,但是她就是想看。
鄭子恒重複著來時的動作,整個人伏麵趴在地麵上,曲肘著艱難的拖著毫無運動能力的下半身,像隻蝸牛般一點點地拖行著。真的是拖行,那下半身全然沒有人體的感覺。他真的感覺不到嗎?女孩子很驚恐,他的雙腿耷拉在地麵上,就跟村二級公路上不時地被卡車拖行的鋼管一樣,沒有生命地被拖行著,連動也不會動。他的鞋底又朝天翻著了,腳尖格外尖銳,看上去完全變了形。過於下垂而顯出刺刀狀的尖足穿在鞋子裏,連帶著將鞋子撐出了明顯不正常的形狀。
終於爬到了竹椅子。鄭子恒喘得很厲害,他趴在椅子底下不停地大口呼吸著。這距離有些遠,女孩子看不清鄭子恒是不是已經滿頭熱汗。休息了幾秒鍾後,鄭子恒麵對著竹椅子,正麵朝向椅子的踏腳處雙手按在上麵。他好像在使勁兒,啊,他的雙臂直立起來了,但是一直在打顫,抖個不停!手臂的支撐讓他一直趴在地上的下半身也抬了起來,雙腿抬起來後屈膝著彎曲,可還是死寂的樣子一點力都沒有。旁邊坐著的另一位大哥哥順勢托了一把他的屁股,幫助他轉身重新坐回竹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