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十三年,是一個不大平順的年頭,邊關戰事焦灼,關內大旱。除夕傍晚,才飄下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別他娘扯了,不就是回家吃年夜飯嗎?年年都是那一套,有什麼好吃的。”
安樂侯小世子罵罵咧咧的被人從鬥雞場扯出來塞進馬車,還不忘探頭出來放狠話。
“狗雜碎們,給爺等著,開年爺再來與你們大戰三百回合,輸到你們脫褲子!”
轉頭便與迎麵而來的另一輛馬車相撞,一臉不耐問:“誰家的?”
家丁跑過來回了話。
囂張的小世子聽完瞬間慫成孫子,忙不迭的連連擺手催促:“快,快,快讓路!”
看的路過的百姓好笑不已。
有剛入京的路人忍不住多看了那迎麵而來的馬車幾眼。
馬車寬大,棗紅車身,金頂棕馬,甚是華貴。
他不由好奇問:“這馬車中可是哪位了不起的大人?那囂張的小侯爺見了都得靠邊站?”
站在他旁邊的是位戴著帷帽的清瘦華衣公子,聞言扭頭看他一眼,聲音輕悅地輕笑應:“這馬車裏啊,不是哪位了不起的大人,而是太子妃,知道嗎?”
那旅人聞言猛的睜大雙眼:“太子妃?就是剛一出生就得高祖親自賜名,欽定太子妃的那位姬家女嗎?”
華衣公子點頭,道:“沒錯,正是她。”
“想當初也是這樣一個連年征戰的大旱之年,高祖微服出訪體恤民情,行至鎮國公府,突聞喜訊,念及鎮國公父子二人都在邊關征戰衛國,便想進門關懷恭賀一二。”
這華衣公子逮到一個陌生旅人似乎很有談性,當即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言詞生動,仿佛他曾親眼所見一般——
“那成想,剛一入院聽到一聲響亮的孩啼聲,天上便飄下了洋洋灑灑的大雪。”
“不光如此,恰逢此時,門外跑來將士,震聲高呼邊關大捷,頓時引得聖心大悅,直言這孩子是雪女下凡,庇護大晉。遂親自賜名,又禦口欽定為下任太子妃。”
“想當初當今聖上都還未曾登基,下任太子更是不知從何說起,這太子妃便已經定下了。”
他說著頓了頓,轉頭問那陌生旅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旅人聽到滿目驚歎,呆呆傻傻應:“意,意味著什麼?”
華衣公子撇他一眼,斥道:“笨,意味著將來哪位皇子能娶得此佳人,便能入主東宮啊!”
旅人聞言兀的瞪大雙眼:“那,那皇子們搶著姬氏女不得搶瘋了!”
華衣公子輕哼點頭:“那可不,本該是如此的。不過可惜啊,他們沒那機會。當今聖上的元後便是姬氏女,這位貴女與自家表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投意合,哪兒輪得到其他皇子插足呢。”
那旅人聞言震驚磕巴問:“那,那意思是說當今太子其,其實是因為他這表妹才登上太子位的嗎?”
華衣公子聞言一愣,遂又搖頭,應:“那倒也不是,太子殿下驍勇過人,軍功卓越,素有賢名,聽聞邊關戰事又起,新婚不過月餘,便又請命上了戰場,能得太子之位,自是憑借的真本事。不過,若非姬家乃他外戚,這姬家小女為他表妹,他這太子之位卻也未必能如此水到渠成。”
那旅人聞言下意識追問:“此話怎講?”
華衣公子看他一眼,左右瞧了瞧,低下頭去一臉謹言諱語地神秘兮兮道:“當年元後和洛貴妃鬧出的那檔子事兒你都沒聽說過嗎?若非當時突逢邊關告急,離不開姬家,太子都得一同被廢了,姬家八成也要被清算。”
說完,他又立刻站直了身子:“再說了,當今聖上皇子眾多,有能者亦不少,比如那六皇子,小小年紀在民間聲望已然很高了,且深得聖心,這些年若非有姬家助力,這太子之位如今是誰來做,還尚未可知呢?”
華衣公子說著輕笑一聲,又感歎道:“也正因如此,當今的太子殿下也才格外依仗寵信他外祖父一家,萬事以姬老將軍馬首是瞻,但我瞧著,這不太妙啊……”
那旅人不過平民百姓,那裏聽過這些皇家辛密,整個人都聽傻了,待到反應過來還想再問:“為,為什麼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