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於卿清繼續在靈堂內跪靈,叩謝每一位前來拜祭的人。
“小姐,大爺帶著那女人來了。”
聽到陳嬤嬤的提醒,於卿清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
於卿清站起來時已是麵色平靜,恭敬的給於家大爺見了禮。“父親來了!”
於星平難得對女兒說了一句體貼話,卻也不忘踩著亡妻。“嗯,我過來上柱香,你也別在這裏熬身子,你母親也是個沒有福分的。”
於卿清語氣淡然,說出的話卻絲毫不客氣。“我母親確實沒有福分,從盛京遠嫁而來,侍奉公婆、生兒育女、照顧一家老小八年,自降身份也不過得了父親一句沒有福分的評語。”
於卿清沒有辦法讓自己心平氣和的麵對,這個自私狹隘的男人。
“又沒有人逼她下嫁,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怪得了誰?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娶了倩倩,又怎會委屈她錯嫁他人。”於星平嘴裏反駁,卻也心虛。當初他是花了心思去結識陸若素的。
於卿清自然不會吞下於星平的惡意,這個男人早在上輩子就不是她的父親了,他不配為人父。“這些是父親與母親的事,做女兒的不好多言,但是父親為了這個女人拋妻棄子是事實,母親更是為此輕生。父親和堂嫂午夜夢回就沒有良心不安?”
“什麼拋妻棄子?什麼堂嫂?為父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倩倩和你堂哥已是和離了,於卿清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於星平一臉氣怒,聲音高昂也遮掩不住內裏的心虛氣短。
張倩倩掩麵而泣,唱作俱佳,話裏話外卻說得是陸若素善妒無容人之量。“卿清,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我是真心愛慕你父親的,等我進了門也必定會對你們姐弟視同親生,你實在不必對我口出惡言。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母親那樣慈和的人,竟是這樣容不得我。”
於星平聽了張倩倩的話,倒是感動萬分,一臉心疼的攬住了張倩倩。
於卿清幽幽開口,這心虛的人最怕的無怪乎鬼神。“父親和這位怕是忘記了這裏是我母親的靈堂,不知她聽了這些話,晚上會不會去找你們理論幾句。”
一陣穿堂風撩動了靈堂裏的祭幡,大夏天裏倒有了一絲涼意。
張倩倩幾不可見的瑟縮了一下,連帶著於星平也有點心慌。“於郎,我有些不適,要不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身體不適,不必硬撐我且送你回去。”於星平香也不上了,慌張的扶著張倩倩就要離開。
兩人轉身欲走,於卿清卻不打算這樣輕易的放過他們。“父親!張倩倩確實該走,隻是您不是來上香的嗎?您確定這柱香您不上,晚上能睡得著嗎?”
於星平身子僵了僵,又回轉回來,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多虧卿清提醒,險些就忘記了。”
上香時他倒是就多了一絲虔誠,隻是心裏默念的卻是讓亡妻不要再糾纏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當初接近時的卑微。
三支細香被插入香爐,隻是於星平太過心慌沒插穩,三支香皆兜頭載落在還沒來得及退開的於星平身上。
“啊!”於星平一聲痛叫。
竟是燃著的一隻香頭燙在了他的手背,另兩隻也在他的衣裳上燙出洞來。
於卿清麵含譏笑,口裏淡淡道。“看來父親心不誠,母親不受您的香火。”
原本心頭火氣衝天的於星平聞言,瞬間有如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把父親扶出去處理傷口。”於卿清平靜的吩咐一旁的仆從。
兩個下人上來扶走了於大爺,大爺受傷了不是小事,夫人和老夫人知道了都是要怪罪的,下人們不敢怠慢。
張倩倩見於星平被扶走了,也一路叫著追了出去。而於星平仿佛被嚇懵了一般,被扶出去很遠才回頭看了靈堂方向一眼。
於卿清就站在靈堂的門檻內,看到他回頭,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隻是在門框的陰影和祭幡的烘托下,這個笑容說不出的詭異,有如惡鬼附身。
果然這一眼,於星平嚇得又是一個踉蹌,他年輕力強,兩個下人不過虛扶著,他這一摔帶著兩個下人都跌倒在了地上。
張倩倩緊跟在後麵一時不查,跌在了一個下人身上。一女三男,四個人滾做一團,場麵實在是有傷風化。
是的,於卿清是故意的,果然一個心虛得香都插不穩的人,怎麼經得起這滿院縞素下一個詭異的笑容,不枉費她昨晚練習了許久。
她不指望能用這些小手段把他們怎麼樣,討點利息而已。明日才是她真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