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第十五章(2 / 2)

她知宴綏並未走,但還是輕聲喚著他的名字,問道:“你還在嗎?”

屏風上的暗影有了一絲晃動,宴綏的聲音從外間傳來,“我還在。”

“嗯。”嘉回已有了些困意,幹脆半閉著眸子,嘟囔道:“我已經沒事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不作數,你以後也莫要隨意與我置氣,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殿下是打算怎麼個不客氣法。”宴綏輕笑,“是將我打入刑部大牢,還是直接貶為庶民,此生都不得再踏入長安城。”

嘉回還當真思索了一下,覺得這兩計都不足以滿足她的好勝之心,她反問道:“你覺得呢,對你來說,最重的責罰是什麼?”

宴綏低頭,很快陷入了沉思。

“看著殿下誤嫁他人,而我卻無能為力吧。”這應該是宴綏所能想到的對於他來說的最殘忍的懲罰,因為哪怕是生離死別,都不足以讓他生出如此大的情緒,唯有見她過得不好,他比任何人都要難受。

也許是宴綏的聲音太過輕柔,也許是屋內的熏香過分誘人,也許是困意上頭,腦袋發昏,嘉回還沒聽到他的回答,就已撐不住半閉的眸子,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她把被角捂得嚴嚴實實,又側身往裏拱了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心地去會周公了。

宴綏還在等著她的下文,卻沒聽到她的回應。

他偏頭朝裏側了半分,依稀可聞嘉回舒緩的微弱呼吸聲,還夾雜著幾道哼哼唧唧,不知是夢到何物了。

宴綏起身欲進內室,剛站直還未邁步,就見荷月端著湯藥從外麵進來。

“宴隨侍還在呢。”荷月見他似要出門,笑盈盈道:“公主這邊已經無礙了,剩下得就由我來照看著,你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宴綏盯著她手裏的托盤,上麵盛著一碗深棕偏黑的濃鬱藥汁,氣味有些刺鼻,也不難怪嘉回會如此抗拒見那老太醫了。

他不禁喉結滾動,有些心照不宣地說:“不急,我看著殿下喝完藥再走。”

可嘉回若是還醒著,這會已經出聲開始抗拒了,現在沒有,荷月便也就猜測道:“公主好像已經就寢了,這藥我還是等下倒了去,反正渣滓還剩著,明晚再熬一份。”

“這如何使得!”宴綏不滿意荷月這般隨意的態度,他接過對方手裏的托盤,打算親自去喚嘉回喝藥。

“誒!”荷月步子沒他跨得大,想攔卻也攔不住了。

這女子的閨房豈能容外人隨意踏入,本就是於理不合,要是再傳出宮去,本就沒多少的名聲,就又得折損三分了。

她趕緊跑去掩好房門,確認好四周已無閑雜人等,再悄咪咪閃進內室。

裏頭,宴綏正在低聲哄著嘉回喝藥,語氣懇切非常:“太醫說要吃了藥再睡,你身子本就虛弱,就莫要任性,讓大家夥兒擔心了。”

“太醫說過嗎?我怎麼沒聽見。”嘉回睡眼惺忪,歪頭睨了旁邊的荷月一眼。

荷月抬眼看了下嘉回,卻不敢轉頭去看宴綏的側臉,支支吾吾地回道:“說過的吧……誰知道呢,夜裏風太大,沒聽太清。”

嘉回啞口無言,隻聽宴綏輕笑道:“抗議無效,殿下好好喝了藥,我們也能順利交上差。”

“隻能如此了。”她實在困得不行了,隻想趕緊上了這趟刑,好躲個清靜。

深吸一口氣,再屏住呼吸,捏上鼻頭,她猛得一口就把藥汁吞下了肚。

宴綏滿意地彎起了嘴角,荷月也勉強扯起一抹微笑,隻有床上之人陷入了長久的迷茫。

嘉回憶起剛才的口感,顰著眉問道:“這不是安神湯嗎?這個時候端過來是什麼意思。”是讓她睡還是不讓她睡。

荷月伸長了脖子,望向窗外。

宴綏也楞了片刻,不知所言。

嘉回眼淚都快下來了,不知是感動的還是被氣笑的,她在兩人之間來回巡視了半晌,歎了一口氣道:“所以你們專門喚我起來,就是為了這一碗安神湯,美名其曰說是助眠,好讓我安穩入睡,結果現在倒好,我很精神了,甚至還想出個恭。”

“殿下忍忍,夜裏風大,免得著涼,即使外出,也要披件大氅。”宴綏急急說完,急急跨出了房,隻是腳步有些踉蹌,暴露了他的慌張。

“奴婢本來想說來著,但是宴隨侍動作太快,我一個不小心就沒攔住。”荷月也有些尷尬,她拾起旁邊矮幾上的青瓷碗,再放入托盤,飛速閃出了嘉回的視線。

嘉回又重新倒向被窩,盯著上方的淺黃色透光床幔,掰起手指開始數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