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聞言有些氣急,還沒開口訓訓這小丫頭,就聽宴綏笑道:“二嬸謬讚了,我不過隻是一介普通的隨身侍衛,長期服務於後宮,與前朝那些品階分明的中央大員截然不同,我既沒有做官,也自然不懂什麼為官之道。”
是了,大房一家承襲了老國公的爵位,這便是一輩子都甩不掉的榮譽,對於宴綏來說,他既能順利世襲,又有東宮一派後盾加持,未來前程無懼,哪裏是二房的宴行測可以比擬的。
文氏有點眼中發澀,隻得強顏歡笑道:“阿綏說的對,二嬸也隻是擔憂行測那孩子的課業,為母親的,總歸還是希望他能博得個好的前程。”
氣氛霎時間有些凝固,宴行語張了張口,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文氏的心思總是巴結著兄長那邊,平日裏老有意無意地打探著兄長的私事,現在倒好,被人當麵婉拒,真真是想著都臉麵臊得慌。
好在韓氏及時開了口,眾人視線一轉,頓時忘了先頭的尷尬。
“兒女自有兒女的造化,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便隻管看顧好自個的身子,不拖累後人,便可萬事大吉了。”
“母親坐了這一上午,想必也是有些乏了,不若早些傳膳,也好快些食完及時午睡。”
“如此也還。”宴老夫人杵著拐杖站了起來,道:“你們便都留下,難得都在,也好隨我一起吃個便飯。”
接著眾人落座,丫鬟婆子守在各家主子的身後,擺飯布菜,
席麵上一下就熱鬧開來。
——
等到末了,宴老夫人起身回房,所有人這才散席離去。
宴綏既也無事,便隨著韓氏一道回了大房。
“公主那邊,你是如何想的?”韓氏自顧坐下,有些擔憂地問道。
宴綏隻當她沒有理解自己方才所說,複又重複一遍道:“這個我自有辦法,左右不過是要多花些心思罷了,算不得什麼難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氏搖搖頭,有些不解地問:“所謂無功不受祿,我隻是想不明白公主殿下此番所謂何意。”
宴綏理了理身下的衣袍,漫不經心道:“許是為了我也說不定。”
韓氏被他高傲自大的言語激得一口氣沒喘均勻,忍不住輕咳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欲過些時日再與母親詳說。”宴綏提起桌上水壺,緩緩倒入杯盞,繼而說道:“但今日您已問起,我便也無須隱瞞了。”
韓式接過茶水,潤了下嗓子,順著他的話問道:“何事需得如此神神秘秘。”
“下月末,我奉命外出辦事。”宴綏言簡意賅道。
“奉了誰的命令?”
宴綏閉唇。
“去往哪裏?”
宴綏不語。
“辦的是何事?”
宴綏側頭。
韓氏深吸一口氣,有些糾結地問道:“時長呢,多久回來總歸是可以透露的吧。”
“大約半年。”宴綏終於還是鬆了口:“亦或許是一年,總之是歸期未定。”
“這……”韓氏驚得攥緊了拳頭,“究竟是什麼大事,竟要如此之久?”
宴綏嘴唇開了又闔,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道出實情。
韓氏知道他是心裏有話,便不再強求,隻道:“我雖是一介女流,但也明白,官家之事一向是不容置喙的,你既然領了這樁差事,那就隻管貫徹到底,我且當你放個假出去遊曆,來日也好漲身學識回來。”
“多謝母親體諒。”宴綏展顏一笑,繼而又說:“不過此事尚不得外傳,還望母親替我保密,莫要他人知曉了去。”
“便是老夫人也不能說?”韓氏訝然。
宴綏點頭,選了個好點的理由回道:“祖母身子一向不好,我亦不願讓她為此擔憂。”
韓氏心下了然,少一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宴綏常年出入宮廷,既為皇家辦事,更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如果稍有不甚,那可不隻是人頭落地那麼簡單。
想到此處,韓氏已有些心驚膽戰,捏著杯盞的雙手都忍不住泛起了白。
宴綏知她定在胡思亂想,輕聲安慰道:“母親多慮了,此番也不是去的什麼上不得台麵的蠻夷之地,再加上我有武藝傍身,尋常人士哪裏傷得了我。”
“這倒是。”韓氏勉強扯出一抹笑,“總歸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譽,我該高興才是。”
她既已問個明白,胸中的疑慮也盡數散了幹淨,便不再拘著宴綏,溫聲喚著他去忙自己的公事。
宴綏當即起身,揖了一禮,轉身走出房門。
隻是在踏過門檻之時,他聽見屋內的韓氏好似道了一句話。
“阿綏,你好像真的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