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父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走進小院。麵上無甚表情,可好端端的突然端出大村長的款,不就是心虛的體現嘛。

明明說著是去地裏轉轉,結果一天都不見人影。要不是湯家村偏遠,百八十年都不見得來個賊人,湯母真要當這人是被擄走了。

再見這幅強裝沒事的樣子,湯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轉身進了廚房。

湯拂晞給自家爹遞去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抱著空盆就趕緊跟上湯母腳步。

那梔子花雖緊著新鮮,蒸餾起來卻慢。

總不能教一家人都為這精油餓肚子,湯母與湯拂晞齊手快快地炒了兩個菜,蒸了米飯,才將大鐵鍋拆下來仔仔細細地清洗過,晾在院子裏。

而飯桌上,湯父倒也沒表演死鴨子嘴硬那一套,態度十分可圈可點地跟兩人說了自己今天去幹嘛了——幫離開村子的那幾人瞧鋪子去了。

幾人能有勇氣離開湯家村,自己找出路,自然是對鎮上熟悉些的。但再怎麼熟悉,也對鋪子店麵不甚了解。

畢竟在湯拂晞做出豆腐之前,湯家村溫飽都是問題,誰又能想得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在鎮上盤個鋪子做生意呢。

銀子來得不容易,幾人怕被牙行誆騙了。思來想去還是找上了湯父,他是見過些場麵的,讓他來給掌眼再合適不過。

這幾戶離開村子,湯母心中是有些難過的。若是告訴她這事,沒得教她想起幾人再難過。

湯父清楚發妻,想著悄悄去看了,很快就回來,隻當這事沒發生過。

誰曉得跟著轉了好幾個鋪子,竟是折騰到天黑才回來。隻能將實情和盤托出。

若是往常,湯母聽到這些肯定要頂著泛紅的眼眶,強裝沒事。但今天幺女帶來的驚喜一茬接一茬,她還真傷心不起來。

“到底是一個村的人,也該幫。正巧你瞧了鋪子,鎮上可還有好地段的鋪子?咱們的豆腐鋪子也該操辦起來了。”

湯父聞言一驚,自家現在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嗎?還有閑心思想那鋪子?

母女兩瞧著湯父黑麵皮下十分明顯地驚訝,齊齊一笑,然後才你一句我一句,將今天發生的事同他講了。

湯拂晞從廚房將給湯父留的豆腐腦端進來,“豆腐幹估摸得明天才能吃,爹先嚐嚐這個。”

因妻子對這東西大加讚賞,平常基本不怎麼關注吃食的湯父細細瞧了幾眼這豆腐腦。

顏色漂亮,聞著也十分有味道,瞧著便讓人有胃口。

再拿著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酸辣鹹嫩!好滋味!

“確實不錯。那豆腐幹是跟著豆腐一起賣的,這豆腐腦又怎麼賣?”湯父幾口將一碗豆腐腦吃完,思索片刻,“做起來恐怕複雜,放好地段供不上吃也是浪費地方……”

不等他說完,湯母與湯拂晞就齊齊笑開來。

湯母:“瞧著好吃便想著做著難?這東西可好做了,隻要將豆腐腦做好,三五刻就能好。”

湯父驚訝,但他也進廚房,聽幺女細細說了豆腐腦的做法就明白了。

既然這東西這麼好做,那完全可以盤下個門前寬闊些的鋪麵,鋪子裏賣豆腐、豆腐幹,這豆腐腦就支在門口賣,支上幾張桌椅板凳就齊活。

這可真跟湯拂晞想到一處去了,“正是這個道理,我想著盤兩個鋪子罷,一個在鬧市裏一個在住人多的地方。爹去看了,這兩處地方可有空鋪子?”

湯父思索幾刻,“這兩處正是鋪子多的地方,空鋪子倒是有的。隻是要想鋪子前麵寬闊,那隻有鬧市裏有那麼幾間。”

倒是情理之中。住宅區來來往往是行人馬車,要是將鋪子前麵弄得寬闊了,沒得當了別人的路,惹人厭煩。

湯拂晞點點頭,“那便隻在鬧市裏支豆腐腦攤子罷,物以稀為貴,要是趕著上人家家門口去賣,倒是叫人三兩天就吃膩了。”

湯父湯母也覺這話在理。一家人打算已久的鋪子終於能有著落了,三人心中各自激動著,趕緊吃完飯又齊手將梔子花蒸餾上。

湯父由豆腐腦的美味,加上妻子的認可,曉得那豆腐幹也定是好吃好賣的。

再聽了幺女的話,若是將鋪子開到京城去,教全村人都供貨,就能帶著全村人一起發財。

朝思暮想幾十年的事情終於有了盼頭,湯父麵上不顯,心中卻激動。別說躺炕上讓他睡覺,便是坐都有點坐不穩當,索性就來守著火,叫母女兩先去睡,免得明天早上去看鋪子沒精神。

可母女兩躺在炕上翻來翻去,一兩個時辰過去,竟是沒一個閉眼的。

湯母自然也是盤算著能帶一村人賺錢的事,心中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