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裏,身著布裙的女孩在飛快的奔跑,彌散的長發粘在頸側,白膩的肌膚泛著潮紅,她正在慌不擇路的橫衝直闖著,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枝繁葉茂的厚重層層阻隔著光線,遮天蔽日下的每一束光都在指引著女孩的腳步,她在朝最光亮處衝刺,一大片光明就在眼前。
近在咫尺的刹那,一隻巨型野獸猛地竄出撲向了女孩,一抹寒光在女孩與野獸之間乍現,可比寒光更快的是一聲巨響。
野獸被空中突現的木樁擊中,巨大的身軀瞬間被狠狠地頂了出去,拋向了空中。
渡拜還沒收起砍斷繩索的匕首,五道身影就在女孩的附近閃出了,他們動作靈敏的散開,各自為戰的深入了密林。
很快,鈍器的撞擊聲交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在女孩來路的上張開、鋪散,之後慢慢收緊
赫禹用腳踢了踢異獸的碩大頭顱,跳上它的脊背,展開黑刃鉤,精準的一刺而入,跟著向上一拉,一節火紅的骨骼被剔了出來,而異獸龐大的身軀便瞬間轟然塌陷。
剛剛還是那樣不可撼動的猙獰,此刻卻像一灘流動的碎骨肉包裹在醜陋的皮囊之下。
葵曉用袋子收集著大家勾尖上的“耀骨”。
六人一行回到女孩身旁,赫禹伸手扯住尾幽的裙帶,把她拽到自己眼前,低聲道:“你跑慢了?”像是問話更是肯定。
他修長的手指勾起女孩頸間的皮繩,皮繩下係著的巴掌大匕首晃動在了兩人之間。
赫禹看了看尾幽,又眯了眯眼睛看著那柄小匕首,不覺一笑道:“你是準備用這根小牙簽大幹一場?還真是讓我們長見識。”
話音一落周圍的男人便個個笑了出聲。
尾幽拍開了赫禹的手,神態自若的整理好衣裙,揚起頭一邊輕笑著看向赫禹,一邊盤起披散的長發。
動作之間漫不經心道:“你根本不是20歲,我阿姐說你今年22了,我要是你就趕快給自己留個種,不過我到是願意相信你能活過25。”
四周的笑聲伴隨的女孩的話消失殆盡,空氣中彌散著一種劍拔弩張的緊張。
盤好頭發的女孩俏生生的站在眾人麵前,明明還是個青澀的小姑娘卻美得驚人,陽光為她熏了一層暖潤,可吐出的話卻不亞於毒蛇的信子,淬滿了毒汁。
長久的寂靜後赫禹開口了:“再自作主張,就滾到別的隊去。”說完吹了聲口哨示意眾人收隊回程。
回程的路上大家異常沉默,尾幽的話像一根刺,讓每個人如鯁在喉。
他們是人類幸存者,生活在這塊名叫“安息地”的海島上,這裏的人從出生到死隻有二十五年壽命,幾百年來皆是如此,可極少有人能接受這個現實,沒有人可以若無其事的看待在體能和感知都處於巔峰時猝死的命運……
從他們現在的位置返回“北營區”要走三天的路,沉默是在休息的夜晚被打破的。
夏耳是六個男人中最小的,今年15歲,光火之下男孩冰透的肌膚似雪酪般軟凝,他從包裏摸出水囊遞給了顏環。
顏環今年20歲,眼睛有著微彎的弧度,常常給人一種在笑的感覺,那眼眸裏仿佛挽著星河。
他接過水囊喝了一口,略顯驚訝的看著夏耳,然後衝其他人喊道:“耳朵還有酒,誰要?”
大家聽到紛紛聚了過來,夏耳想奪過水囊為時已晚,水囊在他頭頂被拋了幾個來回,最後才從赫禹手中丟回給他。
夏耳搖著空蕩蕩的水囊,後悔剛剛沒先喝上一口。
尾幽在角落裏安靜的吃完了烤魚,拍拍衣裙走向了遠處的小溪。
夜晚的山林很冷,水更是冰涼入骨,但她還是固執的清洗著身體。
她忍受不了這群男人的氣息,也忍受不了異獸的惡臭,又或者她忍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她有著不亞於任何人勇氣,她缺少的隻是“印記”。
印記是這裏每個人身上形似圖騰的胎記,大小、形狀、位置各不相同,有人一出生就有,有人則在成長中慢慢顯現,最晚到三歲時大家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印記”。
印記賜予他們過人的體力,他們依仗其與異獸抗衡。
印記是他們能成為人類幸存者的原因,他們是神的後裔,神與人的混血。
很久以前他們曾散落在普通人裏過著平凡的生活,對於自己的身份早已在歲月更迭中一代一代的淡化,最終遺忘。
直到幾百年前的那場滅世浩劫,異獸從深淵海底來到了陸地,人類短短幾十年間瀕臨滅亡,而他們血液中神性則在滅絕的邊緣被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