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許清手奉三炷香。
一燈如豆,熏照屋內景象。
土黃牆上掛著各式各樣刀具,長刀短刀,彎刀直刀,剪刀菜刀,刀刀鋒利光影交錯。
土牆下,一張木榻上橫躺著一具屍體,牛頭人身!
屋外黑幕重重,寒風灌入,霪雨浸濕門檻。
這是哪?夠恐怖的···
陌生記憶紛至遝來,絞動腦海,許清很快弄清楚,是穿越,他穿越了。
大昌朝,奉皇三年,天下大荒。
白骨皚皚,瘟疫肆虐,朝廷腐敗無力賑災,民不聊生。
天災人禍,動蕩混亂,與他之前的和平生活千差萬別,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現在是個解屍人?”
許清自言。
眼眸直視木榻上死透的牛頭人屍體,心中恐懼漸漸消失。
至大昌朝太祖畫疆為界立旗為國來,解屍人這職業便孕育而生。
大昌朝外是妖魔橫行詭異密布的黑暗之地,唯立國之域可供民活。
但依舊無法杜絕漏網之魚入侵。
奉皇二年,更有貓妖大庭廣眾上街,半人半豬招搖過市的駭人場景。
雖,衛道者聞訊趕到,統統斬於刀下,但人心惶惶皆知黑暗已侵入皇家重地,京城!
妖魔鬼怪的屍體由衛道者帶走,半人半怪的皆送到解屍鋪,由解屍人區分解割。
人的部分家屬領回,好生安葬,告慰亡靈。
妖魔鬼怪的部分,等著衛道者來收回。
許清挑燈,燭光撲爍,他的解屍鋪規格不大,三十平左右。
除了工作,吃喝都在這裏,拉撒在一裏地外的樹林解決。
他的招牌是‘二十三號解屍鋪’,地處京畿北郊偏僻地,除了承接官方任務,偶爾也接私活。
古有縫屍匠,今有解屍人,算是同道中人。
都是撈陰門的生意,講究入行者天缺地殘,鰥寡孤獨,五弊三缺,否則幹不了這行。
原主是個獨眼龍加輕微弱智,自身命缺,因此籌集錢找官府批準了這家解屍鋪。
一個人勤勤懇懇經營了三個年頭,終是沒扛過陰煞。
當下,許清穿越過來既不是獨眼龍,也無弱智,這陰門生意他準備不做了。
賺錢法子有的是,命隻有一條。
明日勤早就去衙門請願,關了這鋪子。
“這世道太亂,為何讓我穿越到這裏”
過慣太平安穩的盛世,依賴慣強大昌盛的母國,到了這,許清落差極大,心有不忿。
掌起油燈,許清走到原主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一袋銀子,掂量掂量分量不少。
他一直繃著的愁眉總算舒展一點。
他在屋內四處轉悠,找齊原主的積蓄。
俄頃,摸摸鼻頭笑道:“這些銀兩,加上把這鋪子賤當給衙門的錢,應該夠我開一家小規模妓院了吧!”
是哦!世道這麼苦,還不讓人開心開心咯!
要論生存適應能力許清自認一般,但要說苦中作樂自我麻痹,他鬥膽想掙個第一。
把銀兩揣到懷裏,許清一頭躺倒床上,床木板冰冷生硬,但他的胸懷暖呼呼。
想想新店是叫‘天生人間’還是叫‘富貴人家’,許清帶著微笑入睡。
本以為會一覺睡到天亮,不過半個時辰他就醒了,後來翻來覆去不得安生,再也睡不著。
許清疑惑不解,從床上起身,明白了。
要不是說原主弱智,這憨貨竟然把擺屍體的木榻與自己睡的床並排對立。
許清躺在床上,牛頭人與他頭對頭躺在木榻上,稍微往前就能頂到牛角。
“你這樣能睡三年,麻痹第一非你莫屬”
許清氣呼呼,起身把床拉遠。
看著木榻上的牛頭人屍體,他無奈歎息:“看來不接盤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