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晚夏,來自太平洋的海風拂過風鈴灣,在礁石與海崖處回轉,岸邊孩子們的笑聲和海鷗的高鳴混在一起,聽起來像是要把暑假的最後一絲熱度揮灑幹淨。
海浪所能觸及的最遠處,男孩正將手中和著海水的細沙堆集,初具形狀的城堡看上去有一種巴洛克風格,是他去年寒假在德累斯頓旅遊時不經意瞥到的,結果一眼便將它記到現在。
沙堡完成的那一刻,男孩拭去鬢角的汗珠,展顏一笑。
“阿昀,回家了!”
“知道了!”男孩起身,甩掉手中的沙子,朝著父親的方向跑去。
“爸爸,我以後想和你一樣,做一名建築師!”男孩看向父親的眼睛裏閃過堅定的光。
“好,做建築師。”父親微笑應和著,“但是準建築師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按時回家吃飯,不要讓媽媽等久了。”
“好!”
新月悄然懸在天邊,鬆軟的銀沙上有腳印走過。接著,一道人影佇立在沙堡旁,似乎被它的外形吸引。
沒過多久,潮水漫卷,越過了沙堡,海陸的界限也變得模糊不清,隻有一灣月色被波光無限延長。
清晨,樓下發動機的聲音把還在夢鄉裏的宋向昀吵醒了,他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迷糊中將額頭貼上了玻璃窗,帶著初秋的涼度,讓人一下精神了不少,宋向昀瑟縮了一秒,向外望去。
是幾輛搬家公司的車,司機正指著手機和季菀解釋著什麼。
“訂單上的地址就是這裏啊,西浦路江瀾別苑52號,肯定沒送錯!”
“可是我們從沒聯係過搬家公司。”季菀皺著眉說道,看起來頗為困擾。
“真是奇怪了,聯係人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司機嘟囔著,反複查看著訂單。
此時,宋向昀餘光瞥見隔壁房子的薔薇圍欄內有一高一矮兩道人影走過。
大門緩緩打開,視線內出現了一個女人,身旁跟著一個男孩,看起來年齡和他差不多大。
女人帶著歉疚的神色快步走來,和司機核對了一下信息,接著轉身對季菀說:“不好意思,是我疏忽把地址填錯了,實在抱歉。”
季菀擺手笑道:“沒關係,你們是剛搬過來的吧?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喊我們。”
“好。”女人謝過季菀,帶著搬家公司的人離開了。
隔壁房子空了有幾年了,庭院裏許久沒人打理,長了不少荒草,要住人可得費時清掃一番,季菀望著那對母子背影,不免有些替新鄰居發愁。
男孩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轉頭朝宋向昀的方向看去。
宋向昀被盯地有些猝不及防,有一種偷窺被發現的窘迫,下意識的尷尬一笑,但是轉念一想這個距離,就算他現在做一套麵部運動對方怕是也看不到他幹了什麼,於是立刻用揮手代替尬笑打了個招呼。
然而男孩並沒有什麼回應,僅站定了幾秒便轉身離開了。
“咦,沒看到嗎?”宋向昀自言自語道。
樓下響起關門的聲音。
宋向昀打開房門,從樓梯間探出頭問道:“媽媽,我們有新鄰居了嗎?”
“嗯,你看到了?”季菀把在庭院裏折的花枝放在島台上,準備一會兒找個閑置的花瓶擺進去,接著說:“醒了就不要再睡了,洗漱完過來吃早餐。”
“好——”宋向昀故意把尾調拉的長長的,用來感歎今天睡懶覺計劃失敗。
暑假快要結束的那幾天,時間就像被偷走一樣,稍微楞個神,幾個小時就過去了。
窗外的蟬鳴讓人靜不下心做任何事,連宋向昀一貫以喜歡的建築雜誌都沒翻兩頁就擱在一邊受冷落。
他這個年紀許多文字隻能理解個表麵意思,再深奧一些的術語需要宋河來替他解惑,但是不巧,宋河一大早就被設計院叫去開會了。
宋向昀回到床上躺平,看著淡藍色的天花板,腦海中不知怎的閃過新鄰居的身影,由於沒有看清他的臉,回憶裏男生頸部以上都是模糊的,宋向昀想著,不禁感覺有一絲詭異,立刻停止了思緒。
其實他也不能確定那個男生轉身的時候就是在看他,想到自己的熱情可能隻有空氣看到了,宋向昀頓時覺得有一點沮喪。
好在這種事情他不會記太久。
h大設計院最近在忙市圖書館改擴建的工程,宋河作為項目負責人忙得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周末理所當然也是拿來加班的,快到中午的時候季菀接了宋河的電話,說要晚上才能回來,午飯不用等他了。
樓下烘焙蛋糕的味道逐漸漫延到整個屋子,本來懶在床上快要進入神遊的宋向昀立刻就被喚醒了,以最快的速度順著香氣到了廚房,正趕上“叮”的一聲。
季菀戴起隔熱手套,小心地將烤箱裏的烤盤托出,裏麵是宋向昀最喜歡的藍莓瑪芬,不過她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把這些蛋糕放進瓷盤中,而是裝進了一旁牛皮紙做的蛋糕盒裏,然後開口道:“阿昀,幫媽媽把這份藍莓瑪芬送到隔壁新搬來的阿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