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宴寒白吞了吞口水,“您下手別太重,他還算是個孩子。”
傅衍愣了下,原文裏的錦衣公子是個不折不扣的虐待狂,最開始隻是發泄般拳打腳踢,後來則越發變/態,各種工具都用上把男主折磨的半死不活。宴寒白這個態度,估計是怕自己對剛醒來的半血男主再下狠手。
歎了口氣,他道:“我自有分寸。”
說著推門走了進去。
柴房很小,充斥著發黴和血淡淡的鐵鏽味。顧卿華蜷縮在角落裏,一雙鋒利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像某種野獸,蟄伏著靜待強大的時候將敵人一擊斃命。
不愧是能成長為暴君的男主,小小年紀眼神就這麼狠。
傅衍心裏歎著將懷裏火折子掏出來,把掛在牆上的油燈點亮。
暖橘色的光芒瞬間鋪滿了整個柴房,傅衍回過身打量著麵前傷痕累累的男主,輕歎口氣淡聲道:“你怕我。”
顧卿華沒有回答,隻是拿一雙又黑又沉的眼望著他。
怎麼可能不怕呢?
剛從屍山血海裏出來,滿心歡喜的以為這是救他的神明,結果下一刻神明變成了厲鬼,失心瘋一般對他拳打腳踢上鞭子,直揍得人昏厥過去。
剛剛傅衍掏火折子時,他以為是要拿東西打他,本能的顫抖了下。
傅衍不是很擅長和這種介於兒童和青少年之間的小孩打交道,想了一會兒,隻能學著從前見過的幼兒園老師般在他跟前蹲下,努力彎起眼眸做出一副和善的樣子。
【警告!您的生命將受威脅!】
傅衍揚著的唇角僵住了,下一瞬一根磨得尖利的木棍猛地朝他左眼刺來,速度極快,常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在木刺離眼睛隻餘半寸之際,傅衍抓住了顧卿華還帶著於痕的手。
“嘖,還好我反應快,不然這麼漂亮的眼睛就要成個血窟窿了。”傅衍心有餘悸的感歎。
也得虧這個身體裏換了個之前經曆過武俠世界,在裏麵混了一遭勉強混了個天下第一的靈魂,不然還真要破相了。
顏控傅衍可不想毀容當個獨眼龍。
顧卿華見一擊不中,陡然用盡全身力氣拚命掙紮起來:“你還不如殺了孤!”
聽見動靜的宴寒白瞬間破門而入,擔憂道:“公子!您沒事兒吧?!”
傅衍無奈笑了笑,任顧卿華對自己一通亂踢,伸出另一隻手將拿還近在咫尺的木刺從他手中拔出扔掉後才道:“沒事兒。青春期嘛,叛逆,理解。”
宴寒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這是前天被顧卿華咬了一口就抽出馬鞭將人抽了個半死的公子嗎?
由著叛逆少年在自己身上踢來捶去發泄了一通,身上月白的錦緞袍子髒兮兮的皺巴在一起。等他力氣用盡跌坐在地上,傅衍才鬆開他的右手,道:“若殿下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以後天天這般撒氣都行。”
聞言宴寒白和顧卿華皆是一愣,他什麼意思?
傅衍瞧著他的反應,待疑惑拉到極致才長歎口氣:“殿下當不會忘了是何人率軍破入宮門血洗皇城的吧?”
顧卿華眼眸瞬間狠戾起來,他怎會忘!
寧朝大將軍宋昭裏,父皇最好的兄弟,他最欽佩的人,在他十二歲生辰那日踏破宮門。無數親近之人瞬間成了他的刀下亡魂,血水順著青石板的縫隙鋪滿了整個大寧皇宮。他最敬重的父皇,為避其辱,一把火燒了長慶殿。直到他被人從死人堆裏扒出來救走時,火光都還未歇。
那個笑著為他取小字,同他一起釣魚弈棋的慈愛父皇,就這麼成了焦土一抔。
傅衍輕柔的聲音恰時響起:“那殿下又是否知道,在先皇還是太子時曾落入四皇子陷阱中垂垂危矣,是宋昭裏單槍匹馬將他救了出來。”
顧卿華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盯住麵前冰雕雪塑般的青年。他眉心籠著,一雙眼如含了氤氳霧氣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配上眉心一線朱砂,如仁慈悲憫的神明。
傅衍雖平時敷衍懶得演戲,但真演起來還真有那泫然欲泣悲切忠臣的味兒。
他眼眸低垂,蝶翼般的長睫微微顫動:“殿下,或許您會怪我狠心,但有些事,必須親曆才能明白,”說著他抬起眼,墨瞳含光朦朦朧朧,“今日救你的未必不是出自真心,可他日也有狠心殺你的時候。殿下,真心是有時效的東西,不可因曾經的片刻真心便輕信於人,您明白嗎?”
顧卿華依舊緊盯著他,眼眸黑沉,讓人難以窺出裏麵情緒。
傅衍看不出自己這番說辭他信了幾分,於是幹脆不再看,站起身來衝他伸出手,曾被他狠狠咬過的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