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翻過她手背,她在看《神王史詩》。這本書講的是宙斯三兄弟如何擊敗克洛諾斯,維係三界統治。
他皺著眉淡淡地說:“怎麼忽然看起了這個。”
“想多了解你一點啊。”
哈迪斯聞言笑了,把她摟在懷裏,親吻她美麗的耳垂:“那你應該多跟我親近親近。”
“再沒有比你更親近我的人了。”
貝瑟芬妮看著哈迪斯狡黠的壞笑,明白過來,紅著臉給了他胸口一拳。
“其實這本書,我看了跟沒看也差不多。因為寫你的部分太少了。”
不誇張的說,這本《神王史詩》大部分篇幅都是在誇神王宙斯如何英明神武,至於其他人都是一筆帶過,就像一塊香噴噴的烤牛排擺盤時點綴的羅勒葉。
關於哈迪斯的部分,作者似乎想表達冥王毀譽參半,奈何搜腸刮肚也找不出他的罪過來,隻能用蒼白無力的文字不甘不願地寫下冥王性格多疑善變、恐怖詭譎。
“這對你也太不公平了,我不覺得你有這麼壞。”
“親愛的,這不是以好壞而論的。”
哈迪斯笑著撫摸她發頂,替她藏起欲逃跑的發絲,身後的火爐燃燒著劈裏啪啦如同歌舞,讓他們通過交流彼此眼中的愛意而變得更加親昵。
貝瑟芬妮不明白他笑容中的苦澀含義,滿懷疑惑地問道:“你做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徳墨忒爾厭惡冥王,不希望女兒嫁給他,所以從不和貝瑟芬妮探討任何關於哈迪斯的事情。
他輕拍著她後背,讓她聆聽他的心跳聲,但是沒有開口說話。她明白了,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他一定有很多秘密等待她發掘。
她發誓,起初她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是陰鬱和絕望。他烏黑的眸子就像無邊無際的冥河,無數複雜、深沉、內斂且痛苦的情緒起起伏伏,構成他心中獨一無二的死亡之海。
他也曾無數次嚐試把她拉入他的絕望之境裏,期待著她成為他的救贖,最後卻都放棄了。
他的愛是癡情的,同時也是毀滅的。
冥王與春神的力量相克。
春神可以賦予大地萬物以生機活力,當她看著一顆豌豆苗從窗台上的花盆裏破土而出,照樣會喜不自勝,仿佛世間一切的美好都蘊含在這份小小生命中。
她心中至美之景正虛席以待,用動人心魄的讚歌誘他進入。
冥王卻是活在幻夢中的永恒頹喪。所有沉淪在其中的人都會瘋狂呐喊戰栗,最後在黑暗的氣息中慢慢湮滅。生機和希望永遠無法在這片土地上播種發芽,即便它們那麼渴望填補他的空虛。
他掌控冥界,獲得的不僅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意,更是永恒的詛咒。生命看似沒有盡頭,卻被以另一種方式永遠囚禁在地獄中。
這就是他的宿命。
他那麼愛她,卻依然自私地不告訴她,她惹上了多麼可怕的麻煩,他是她永遠逃不開的生生世世。
他不願意去想,這讓他覺得自己很卑鄙。他想做一隻躲在陰暗角落裏的猛獸,窺視她的一切,不發出任何聲響。情感的洪流將他瞬間湮沒,身體不受控製得飛躍而出,把她搶回地獄裏,淪為愛情的奴隸。
哈迪斯捂住心髒的位置。
那個日子近了,他開始控製不住自己,於是他強忍著翻江倒海的情緒,盡量溫柔地說:“貝瑟芬妮,從今天開始我會讓人貼身保護你。除了她,你不用信任其他任何人的話。”
他微微讓開一點視線,貝瑟芬妮這才注意到哈迪斯身後站著一位高挑的女神。她身著黑衣,麵色蒼白唇色嫣紅,如同黑夜般擅於掩藏情緒。貝瑟芬妮一眼看出,她一定是和哈迪斯一樣習慣了痛苦壓抑的人。
“這是赫卡忒。”
赫卡忒單膝跪地,執起貝瑟芬妮的手輕吻道:“殿下,以後您的安全將由我負責。”
她緊張得握住他的手:“哈迪斯,你要去哪兒?”
他裝作漫不經心得回她:“離開幾天,很快就會回來。”
“可是,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你難道不希望我陪在你身邊嗎?”
他回避著她的愛意眼神,心如刀絞。
“貝瑟芬妮,我的生日無關緊要,但有件事情必須要去辦,所以我不得不離開你一陣子。”
那天在書房裏聽到波塞冬說哈迪斯的生日快到了,她問遍了冥界也沒人知道冥王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她隻能把往後的每一天都當作他的生日,為他精心挑選禮物,默默地讓寧芙準備生日宴。
她的眼中蓄滿委屈的眼淚,不理解得詢問:“哈迪斯,我不明白,還有什麼比你的生日更重要嗎?”
溫熱的手掌捧著她臉頰。
“很多事都比我的生日重要,親愛的。”
她的眼淚觸動他心弦,讓他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拭去,輕輕含在嘴裏。
“聽話,寶貝。我很快回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