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不悟來到演武場上,見院長和幾個夫子正在合力圍攻暗聖教教主,周圍的弟子和魔教徒召出來的幽靈打成了一團,死傷慘重。
他對楊柳依依說:“魔神果然出動了,這裏沒人是他的對手,楊夫子,咱們得想辦法讓弟子們徹離。”
楊柳依依點點頭,指著一個看似地位不低的小頭目說:“我去引開那個人,你去想辦法引大家下山。”
說完,兩人一起飛向戰場。
楊文頤說:“他一眼就認出了魔教教主,就像當初在雪地裏,一眼就認出了你是隱柒。”
隱柒沉默地看著,許久後才沉聲說道:“陛下,我想去問清楚。”
楊文頤解開了施在他身上的禁錮。
“好,那你就去問清楚,”他把隱柒從椅子上拉起來,緊緊將他一把擁住,說:“我們都還記得發生在隱陸身上的悲劇,你們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想看到我的兄弟被一個外人耍得團團轉。”
隱柒向他行了個禮,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書院。
魔神並不戀戰,看見他去之後,立刻下令撤離。離開時,還用詭異的咒語召喚著隱貳,隱柒出刀阻止,一直追出了皇城。
易不悟也跟了過去,但修為遠在他們之下,追到他們時,隱柒和隱貳正打得暈天黑地,其他魔教的人都逃走了。
隱貳的修為雖然稍遜隱柒,但他受了魔道功法影響,已經完全失去了心智,打起來根本不要命了,易不悟害怕他們這樣打下去隻會兩敗俱傷。
於是故技重施,對著他喊:“周閑林,你小時候身子骨弱,在作坊裏老被人欺負,那些人故意把所有髒活累活都甩給你,還不讓你吃飽飯!你救了楊文頤之後,他不光教你修行,還替你一把火燒了那間酒坊。你們說過要做一輩子兄弟,你都不記得了嗎!”
隱柒趁他稍顯動搖的時候將他製住,一掌將他打暈後,扔給一個手下說:“帶回隱部,看好了。”
然後走到易不悟身邊,問:“受傷了嗎?”
易不悟臉色發白,看了看已經露出一絲霞光的天邊,大鬆了口氣,搖了搖頭。
隱柒拉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脈,“靈力空損,需要靜養。”
他點點頭,有氣無力地說:“幸好貳公子尚存一絲靈智,沒有對我大開殺戒,不然十個我也難從他手中逃脫。”
隱柒召出他的馬,把他抱上馬背,對他說:“先回家休息。”
“不,我要先回書院。”
隱柒執意將他往家的方向帶,他拉著隱柒的衣服,固執地說:“阿柒,我要先回書院,我必須回去。”
隱柒停下馬,問他:“回去了你又能做什麼?”
易不悟紅著眼睛,聲音顫抖地問他:“你為什麼不早點來呢?”
“……對不起。”
易不悟搖搖頭,緊緊地抱住他,強撐著幾近崩潰的意誌說:“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從來沒想過,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你做了什麼?”隱柒問他。
他沒有回答,隻是說:“你帶我回書院吧,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隱柒隻好帶著他快速地朝快進奔去,淩晨的朝陽街上無人走動,隻有少許早起的小販在忙碌著。
這一晚的朝陽城如同以往每個平靜的夜晚那般,沒有人知道此時,那個對他們來說神聖得不可觸碰的皇家書院經曆了什麼。
回到書院,易不悟看到滿地被惡鬼啃食過的屍骸,鮮血灑滿了書院每個角落,大火燒掉了大部分建築。連鍾樓都已倒塌,那口象征著書院精神的古鍾滾落在地,沾上了鮮血和汙泥。
天亮了,初升的朝陽照在一片血泊之上,幾個還活著的受傷的弟子堅強地從屍骨堆裏爬了起來。看到眼前的慘景後又嚎啕著跪了下去。
夫子們在搶救受傷的弟子,身受重傷的院長靠在演武場的一根石柱上,此時的他看上去蒼老得好似一位行將就木的普通老人。
易不悟呆呆地走到水潭旁的亂石邊,所有剩下的孩子都沒能幸免於難,他隨便找了個石頭坐下,腦袋裏不停地浮現著許天賜和那幾個幻術院弟子的身影。
他看見天賜讓自己教他算卦,看見孫簡請自己教他練習,看見萬仲齊和孫知器兩人在鬥嘴,看見梅子青求他帶自己去思過崖,看見小郡主在吃力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杖……最後,他聽見楊柳依依對自己說:“你是書院的希望。”然後,一條鬼爪穿透了她的身體。
隱柒沉默地站在他身邊,靜靜地陪著他,良久之後,他看看著梅子青離開的方向,問:“那個梅奚之,還在書院嗎?”
“那天之後就不在了,”隱柒說:“我把他帶去了隱部。”
易不悟起身,朝樹林裏走,最終隻在去往思過崖的懸崖邊上,找到了一堆屍骨和一團深入石頭縫隙的血跡。
他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將他的屍骨包裹起來,帶回去。中途差點暈倒跌下懸崖,幸好隱柒眼疾手快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