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輿的意識裏,第三者算什麼,不平等的戀愛關係又算什麼,有的是人明知道他有老婆還硬貼上來,她們看中自己的金錢,地位,看中自己能給她們帶來的光環以及虛榮心地巨大滿足。
但那是岑喜禾啊,一個說一就是一,一條道兒走到黑,一輩子隻認一個死理的農村姑娘,她不過是在情竇初開的年紀愛上了一個比自己優秀太多的男孩兒,她隻不過是想癡癡傻傻一心一意地對這個男孩好一些,她隻不過是想用最原始最淳樸最拙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愛慕,她沒想那麼多的,她不奢望的。
但是自己自私地蠻橫地去催化這份喜歡,一邊給她希望,一邊又提醒她你不配,一邊叫她等,一邊自顧自遠走高飛,家庭的悲劇已經讓她的心千瘡百孔,為什麼在愛情的道路上,自己還要傷她個體無完膚!所以她才走得那樣決絕,走得那樣頭也不回,陳輿給她的一切,那些所謂的過去,那些回憶,對岑喜禾來說,都是她的罪她的孽,陳輿最後一次說分手,對於她來說,是種解脫,如果可以,她早就不想愛了..
陳輿想到這些,他就恨自己,同時也替自己難過,他明白自己和岑喜禾是再也回不去了,他也真正懂了岑喜禾那一句:“我不恨你,我隻是恨我自己。”
陳輿把車停在岑喜禾家樓下,他閉上眼,疲憊地把頭靠在椅背上,他媽跟喜禾說了什麼,他動動腳趾頭都猜得到,這無疑又是把岑喜禾的瘡疤揭起來重新疼一次,她又該承擔怎麼樣的難堪和侮辱。
陳輿搓了把臉告訴自己,走吧,別再找她了,岑喜禾看到自己就會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她承受的已經太多太多,但他就是沒有力氣發動汽車,他愛的人就在樓上,他抬頭就能看見她家的燈光,他明明知道岑喜禾心裏有多苦,有多難受,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想給她安慰,但是他卻不能,他不知道以後跟岑喜禾會走到哪一步,經曆過岑喜禾的婚姻,岑喜禾自殺,陳輿想,那時候的痛苦和絕望都捱過來了,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放手,一定是因為,他的出現,讓喜禾難過。就像現在這樣,他做不到不管不顧得就往上衝,他第一次開始動搖,自己跟喜禾在一起能帶給她幸福。
陳輿問自己,如果沒有岑喜禾,他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他可能還是那個萬一挑一的levin,年輕,富有,站在金字塔尖,萬眾矚目,但是他人生始終有一塊是空白的,他內心裏麵荒涼一片寸草不生,喜禾結婚的那段時間,陳輿活得是麻木的,他第一次開始羨慕那些普通的夫妻家庭,羨慕他們相濡以沫的生活,羨慕他們孕育自己的孩子,但是羨慕過後又是深深地絕望,他隻是在那些平凡的一家三口裏看到了自己和岑喜禾的影子,轉念一想,岑喜禾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了,這種落差令他絕望,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不經意間讀到的一句詩,“itwasbecausetheplacewasjustthesame,thatmadeyourabsenceseemasavageforce..”隻因這個地方還和從前一樣,使得你的缺席像是一股殘忍的力量..
陳輿很清楚的知道,今生除了岑喜禾,他不會再真正愛上什麼人。岑喜禾或許已經不愛自己,或許對感情已經死心,她可能這輩子都在失去林慕卿的陰影裏出不來,但是她總需要一個人陪伴,人生漫漫數十載,她才三十幾歲,總要有個人陪的。
他們之間盡管有糟糕的過去,但是他想,岑喜禾如果需要一個人來陪,最適合的,就是自己。她已經沒有力氣和心力去接受別的什麼新的人了。
這以後,陳輿就跟牛皮糖似的黏上了,他把家搬到了喜禾隔壁,一大清早送早飯,中午是煲湯,晚上是牛奶,岑喜禾拒絕給他冷臉,陳輿還是笑嘻嘻的,天天變著法的給小肉包子買東西,岑喜禾漸漸也就隨他了,小包子慢慢長大了,她一個單親母親確實不容易,而且小家夥好像特別喜歡陳輿,自從陳輿自告奮勇,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地帶小肉包去打過一次預防針以後,小家夥就認人了,此後不管誰帶他去都是又哭又鬧,護士醫生都拿這個奶娃娃沒轍,但是陳輿旁邊一站,在他耳邊嘰裏咕嚕說幾句,小家夥愣是皺著眉,別著頭讓護士把針給打了,一隻小手還死死地拽著陳輿,陳輿如今回想起來還跟做夢似的,就這麼一點一滴的,他漸漸融到岑喜禾生活裏去了,人雖對他不熱情,也沒主動找過他,但是陳輿臉皮厚點也能蹭個飯,周末他要化身為全職奶爸,也沒人把他趕出去了。亦步亦趨,小心翼翼,陳輿最終愣是在岑喜禾的生活裏擠個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