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隨著天空中閃過一陣白光,照得大雨中的兩名劍客麵色發白,一聲驚雷緊隨其後響徹天際,兩人卻依舊是立於瓢潑的大雨中巋然不動。

彼此周身的殺氣透過層層的雨幕,仿佛在無形之中已經用劍氣將對方刺得體無完膚。

這場對戰已經持續了數個時辰,仍然分不出勝負,直到此時,對麵的劍客才祭出自己的殺手鐧:

“燕然,死在我的刀下,你不虧。”

話音剛落,那人飛身向上,周身的劍氣頓時化作數百道劍流,直直朝著對方刺去,殺意畢現。

麵對對手猛烈的攻擊,燕然眼看來不及閃躲,就快速雙手執劍在前胸進行抵擋,還張嘴大喝了一聲:

“息風,破!”

一時間無數的劍氣朝著燕然極速地襲來,卻紛紛都被他手中的息風劍迸發的巨大屏障阻擋了。

看著兩人勢均力敵,其實燕然已經是落了下風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中的劍被對手強勢的劍氣壓製得已經彎曲變形,心中打算著最後奮力一搏。

但此時,百道劍流的主人身形一閃,燕然卻身形一滯,周身的屏障瞬間化成無數細小碎片,消失不見……

對方的劍流消失後,場麵終於得以看清,一柄長刀已經穿透了燕然的胸膛,胸口仿佛開了一朵血色紅蓮,長刀上的血跡被大雨帶著,變成血雨滴落在地,顯得淒美又詭異。

“息風劍,可惜了。”

望著燕然倒下去的身子,劍客輕嘲一句,見他胸口噴湧而出的鮮血,很快就被瓢潑大雨衝刷的染紅了整塊土地。

待回神過來,劍客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說的沒錯,死在他溫一刀的刀下,對江湖人來說,確實不算虧,甚至可以說是賺了。

燕然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整個人輕飄飄的,朝著空中依舊密集的雨滴伸出手去,卻發現雨滴直直的穿透了自己的掌心。

目光向下,才見到了自己此時正躺在滿是泥水的地上,胸口的鮮血染紅了大地,看起來觸目驚心,一時間有些呆了,沒想到自己會輸。

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排名第二,而排名第一的那個人,也不是剛才和自己交手的溫一刀

燕然心裏越想越覺得遺憾,進二公子府不過半年,原以為找到了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沒想到竟這麼快丟了命,還被人拋屍在這荒郊野嶺。

一時間悲從心上來,若是有人此時能將自己埋了也好,不至於落進山裏猛獸的腹中

可是找誰呢?自己無父無母,無朋無友

如此苦思冥想了半天後,心裏仿佛被刀又割了一下,終於接受了自己死後也是淒慘伶仃的下場,轉身準備離去,去找那奈何橋的孟婆,看看能不能早點轉世投胎。

“籲——”

剛轉身飄了幾步路,就聽到身後有車馬急忙停下的聲響,於是好奇還帶著一星半點的希冀轉身,望著不遠處的情形。

一個裝飾極其精美的馬車停在了路邊,馬車簾被裏麵的人用扇子輕輕撩起一角,淡淡的給車夫下令。

“你去看看他死透了沒。”

看那車夫像是不太明白自家公子的意思,言語之間有些遲疑,但隨即得到了馬車裏那人不帶感情地催促:

“快去。”

“是。”

車夫應聲而去,片刻過後站在雨幕中,朝著馬車的方向大喊一聲:“公子,此人已死去多時了。”

燕然想靠近馬車裏麵去,看一看那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那支玉骨扇,那溫潤矜貴的聲線……

但是剛飄近就聽見裏麵一句極其不耐煩的話:“將他埋了吧,省得留在世上礙了我的眼。”

燕然飄在空中的身形一滯,沒有再向前移動分毫隻在心裏苦笑道:“想什麼呢?你要殺他,他沒叫人鞭屍已經算好了,還在奢求什麼?”

如此想著,卻隻記下了前半句。

“將他埋了吧”

看著車夫滿臉的嫌棄神色,緊了緊身上的蓑衣走到燕然身旁,用隨身的刀刨出一個淺坑,準備將他扔進去草草結束。

免了被野狗吃掉的結局,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燕然飄在空中,明明溫一刀已經走了多時,自己的心卻像是現在才知道疼,一陣悔意也隨即層層攀爬進了胸口,像是濃密的藤蔓纏著他呼吸有些困難。

雖然好像是並不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但憋悶疼痛的感覺卻是真真切切疼得他渾身發顫,難道鬼也會感覺到疼嗎?

馬車裏那人,燕然什麼都可以認錯,唯獨不會認錯那柄嵌著金絲的斷情扇,天下獨此一把,就在江府大公子手中,而江府大公子,正是自己的刺殺對象。

今日自己生命的終結,是因為自己要刺殺那個馬車裏的人,而他竟還叫人將自己埋了

車夫將燕然的身子拋進水坑,飄在空中的他頓時被一陣黑暗籠罩,他好像做了個夢,隻遠遠地望見了一點光,於是他盡力地朝著光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