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這是弘曆的第一感覺。

他身上按著自己的後腦勺,摸到了一手的濕漉漉,隨著他的動作,鑽心的疼痛進一步加劇,痛得他一時間意識有些模糊,竟然分不清楚眼前所見是不是現實。

原因無他,他麵前站著的青年,前麵板邊腦殼光亮,身上穿著電視劇演員的長衫,腦袋後麵綁著一根粗粗的鞭子,怎麼看都很奇怪。

“汪汪!”

猛然間,兩聲犬吠將弘曆的思維重新喚醒,他定睛一看,身邊竟然圍著一隻黑色大狗,它此刻衝著對麵那青年齜牙咧嘴,喉嚨裏麵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弘曆頓時眼睛一亮,想要動作。

而對麵的青年看起來卻一點兒都不喜歡狗,他身邊前前後後圍著好幾個戴著帽子的小太監,此時青年手一揮,衝著大狗指過來:“好啊,這野狗竟然敢衝著我叫!你們去把它打死!”

幾個小太監聽聞,雖然害怕,卻還是朝著囂張跋扈的青年低聲道:“殿下,這是四皇子的狗,這麼做,恐怕不好吧?”

四皇子?

一道閃念劃過腦海,弘曆的記憶當中忽然多出了一大片畫麵,他忽然緊閉雙眼,神色痛苦起來。

見弘曆如此,那幾個小太監更加驚慌了:“殿下,四皇子殿下該不會是傷到腦子了吧?要不,要不奴才還是去找禦醫過來給四皇子殿下看看?”

那青年自己心裏麵其實也沒譜,卻是強撐著罵道:“他傷沒傷到腦子,那都是他自己的事!要不是這條野狗突然撲出來,把他嚇了一跳,他也不會腳一滑摔了!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別多管閑事,要是這事跟我扯上關係,我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說得弘曆都氣笑了,他緩緩睜開眼睛,冷笑著看過來,開口卻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不關你的事?要不是你攔著我不讓我走,我又怎麼會撞在假山上?”

青年理直氣壯反駁道:“你自己那麼蠢,怪得了誰?這裏的路這麼多,你非要走我這條,還不是你自己跟我過不去,最後弄成這樣?我早跟你說過,讓你別仗著皇祖父養過你一段時間就囂張成這樣,你以為你是誰呢?”

弘曆依舊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這青年,他眼眸黝黑,臉蛋上還有一點兒嬰兒肥,分明是極其單純無害的一張臉,不知道怎的回事,卻看得青年一陣陣發毛,他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掩飾自己心裏麵的慌亂:“你們都是死人不成?沒看到四皇子被那野狗嚇得受了傷?現在去把那野狗撲殺了,將功贖罪!”

在青年的威逼之下,他身邊的幾個小太監雖然不情不願,但也還是向著弘曆這邊走過來,其中還有一個陪著笑臉跟弘曆說:“四皇子殿下,您可千萬別怪罪我們,實在是這野狗野性難馴——”

“汪!”回應他的是一聲犬吠,那黑狗昂然傲立,凶悍無比,一口獠牙亮出來,嚇得小太監更加不敢上前。

弘曆看著黑狗背影,心底卻無端端極為親近,他微微一笑:“現在看來,不是野性難馴,卻是聰明通人性呢。你們若是硬要上來抓它,看看它會不會束手就擒呢?”

隨著弘曆話音落下,黑狗伏低身體,兩隻前爪按在地上,作勢欲撲。

幾個小太監見了,越發不敢動了。

青年氣得臉色漲紫:“你們,你們一個兩個的竟然敢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我,我回去就治你們的罪!”

那幾個小太監一邊怕狗,一邊更加懼怕青年的權勢,咬咬牙還是準備衝過來,這時候,但見少年用手撐了一下地麵,緩緩站起來,他看向滿麵怒色的青年,翹起嘴唇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我要養這條狗,從此它就不是野狗了。”

“既然不是野狗,你就不能撲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