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兜兜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肚子裏揣著的五隻“福娃”可能、也許、大概和他吞下的小蘋果果凍們有關時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這期間,羅倫醫生用盡各種手段監測,依次排除腫瘤、結節和吃多了等多種可能性,最終判定幼崽是真,並將之歸結為無中生有的醫學奇跡。
對此,兜兜有一點點不安、一點點忐忑和許多點食欲。最終,在熊貓老管家和莫沙管家你一口我一口的雙“管”齊下攻勢中,小貓咪徹底拋下了心中負麵的小心思,打開心房和胃口,開開心心地接受自己真的懷有貓崽的事實。
然後,兜兜將自己的懷疑和推理一股腦兒向海樓倒出。
“嚴格算起來,這五隻應該是海樓你懷上的呢,畢竟它們是從你的苗苗上長出來的果果。”
兜兜覺得這話很有趣,被自己逗得喵喵大笑。
海樓總覺得這輩分忽然就亂了起來。
這一回,換作海樓開始不安、忐忑和食欲不振。
畢竟,意念生子,聞所未聞。
海樓不確定讓一隻小貓咪過早地成為貓爸爸是否可行,畢竟兜兜自己看起來就還是個幼崽。
他抓住橘貓一通搓澡式擼毛,兜兜就地滾作一條貓貓蟲。
海樓歎氣,輕聲問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兜兜明白海樓的擔憂為何。他能感受到人類又輕又溫柔的目光,就如冬日裏含蓄的暖陽般落在自己的臉上。
“我已經想明白啦。我以前聽別的貓說過,野貓不喜歡在冬天產崽,因為冬天往往天也冷地也冷,又不容易找到吃的。”
兜兜說得極為小聲,海樓聽得很認真。
“在那樣的環境下,別說才生下來的貓崽子,就連貓媽媽自己都很難存活。若是有哪隻貓媽媽不幸在最艱難的季節生下貓崽,一窩之中總會有那麼一隻最弱最小的崽子,既搶不到奶水也得不到貓媽媽的關注。它們可能會凍死,也可能在凍死之前就餓死了……”
兜兜的目光幽幽,並沒有落在實處,仿佛透過時空進入到另一個世界,一個隻有他能明白的貓的世界。
“在生活最艱難的時候,貓媽媽要是找不到吃的,就會選擇吃掉這隻崽子補充體力。”
海樓的呼吸不由得隨之一窒。
兜兜語氣卻淡然,好像這隻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不被期待的小貓崽在最後一刻,將自己沒有價值的生命奉獻給母貓,完成生存的一環。”
作為曾經的流浪貓,兜兜能夠理解母貓食子。求生是野生動物最重要的原始本能。以前的他並不願意參與種族繁衍,也許是在潛意識裏認為任何生命的誕生和延續都同時伴隨衰敗和死亡。
他也曾是一窩之中最弱小的、最不被期許的存在。
他並不想再製造一隻如自己這般的貓崽。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他有了海樓,有了家人,有了生存的底氣。不管他誕下一隻還是五隻幼崽,他們都將沐浴在愛中成長,再不用被迫成為犧牲品。
事情說開後,海樓變得十分忙碌。他搜索腦中有關古地球時期的養貓記憶,做出不少好東西,貓爬架、貓抓板、逗貓棒、貓砂盆……就連兜兜曾經眼饞許久的小紙箱都積攢了滿滿一屋子。
滿、滿、一、屋、子。
小貓咪終於爆發了。
“哼!”
兜兜渾身的毛毛炸開,尾巴都粗了一大圈,活像一朵蒲公英。他大聲地哼哼,高調威脅道:“我可吃醋了!這事兒沒法善了。”
海樓於是放下手工活兒,將小貓咪摟進懷裏好一頓挼搓。
兜兜被揉得舒服,愜意地眯起眼睛,很快就打起了咕嚕咕嚕。他本來就沒有真的生氣,便輕輕地舔了舔海樓的手腕以示獎勵。
溫情在一人一貓之間滿開,此刻歲月是如此靜美。
算啦算啦,大度如我怎麼會和貓崽子計較呢。我一定會是全世界最好的貓爸爸。
兜兜暗自下定決心。
隻可惜,希望總是和櫃子裏最高處的貓罐頭一樣美好,現實卻總像無法開罐頭的貓爪那般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