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序(修)(1 / 3)

紫蘭山莊

已是深夜,偌大的房間裏隻點了一根蠟燭,勉強照亮了一個角落。房間另一邊,透過黑竹林綢緞屏風,隱約能看到一人正跪在桌案旁,似乎正在飲酒,一頭銀絲在黑暗中極為醒目。

雕門被人輕輕的打開,一雙纖長的腿邁了進來“這麼晚還不睡,躲在這裏喝酒~”屏風後的人聽了這慵懶惑魅笑聲一點也不意外,似乎早料到她會來一般,慢條斯理道“你不是也沒睡。”紫女搖曳生姿而又不失優雅地來到了衛莊對麵,款款坐了下來,給自己也倒了一爵酒“你似乎有心事。”銀發青年漫不經心地晃著酒爵“你深夜來我這兒,就為了說這個?”標誌性的上揚尾音。紫女早已習慣他的聊天方式,淺淺一笑“弄玉傳來消息,白鳳今日在她桌上放了一架琴。”衛莊輕哼一聲“白鳳的確任性了些,不然以他的能力早該單獨執行任務,而不是跟著墨鴉。”緊接著他話鋒一轉“不過,如果僅僅是這樣的消息,還不值得讓你特意來找我。”紫女淺抿了一口酒“弄玉一曲引得百鳥朝鳳。”“百鳥朝鳳?如此張揚,可不像她。”衛莊依舊不緊不慢的晃著手裏的酒爵,紫女笑了笑“一曲為知音而已。”對麵的青年冷哼一聲“知音?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難道姬無夜會放任不管?”他可不是這麼好相與的。聽到這話,紫女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一分“姬無夜大怒,將雀閣中仆役盡數處以絞刑,由墨鴉親自監察。並且,給他下達了新的任務。”“哦?”衛莊似乎被提起了興趣,抬眼看向對麵的女子。“殺了白鳳。”聽到她一字一頓的話後,衛莊動作一頓,低低重複了一遍“殺了白鳳?”酒液中倒映著的青年神色冷峻,銀色的劍眉緩緩鎖緊了。

“你說,他會如何?”女子替青年斟滿了酒,後者接過酒爵冷哼一聲“墨鴉那麼惜命,姬無夜的命令,他自然不會違抗。”紫女看了一眼一臉冷漠的衛莊,微微皺了皺眉“你多次想招攬墨鴉,此時更是一個絕好的機會。而且,說不定還會多得到一個白鳳。”衛莊的神色又冷了幾分“我已經給過他很多次機會,是他自己沒有珍惜。”女子聽出了他話語裏的殺氣,忍不住搖搖頭。墨鴉若是肯加入流沙,以他的能力,絕對會成為十分重要的一員。不過……她又看了一眼對麵明顯一臉不爽的青年,這兩個人如果共事,以他們的性格,恐怕兩個時辰不打上一架都是奇跡。

“我看未必。墨鴉白鳳兩人一直形影不離,墨鴉也對白鳳寵信又加,兩人情同手足,他未必下得去手。”說到這兒,女子頓了頓“不過,違抗姬無夜的人……”後半句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衛莊卻明白她想說什麼,看著杯中不斷搖晃著的酒液,微微眯起了眼。那些人,都死了。

紫女又搖搖頭,似乎有些惋惜,卻沒再說什麼,低頭輕啜了一口,突覺身側風起。抬頭去看,對麵哪還有銀發青年的影子?就連架在刀架上的鯊齒也沒了蹤影。

新鄭城

“你們幾個,去這邊,其餘人去那邊,都搜仔細些。”一片樓宇的屋脊上站了許多黑衣人,他們全部蒙著麵,屏氣凝神一聲不出,唯有中間那名墨羽綢衣青年冷聲吩咐著。那些黑衣人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各自行動起來,很快便融入了夜色,消失的無影無蹤。

遠處站在簷牙上的衛莊見此冷哼一聲,果然,他還是選擇服從姬無夜的命令。青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頭便看到一個身穿夜行衣戴著帽子的人看著自己。他先是一怔,似乎有些意外,而後揚起一眉歪頭笑到“鬼穀弟子今夜有興趣出來賞月?”紫眸中滿是戲謔。

衛莊冷哼一聲“你為活命不惜殺了白鳳,但你覺得,姬無夜會放過你?”墨鴉一怔,眨了眨眼,隨後有些自嘲地笑笑“想不到在衛莊大人眼中,我竟如此不堪。”自己就這麼貪生怕死?銀發青年一頓,瞥了一眼那些黑衣人離開的方向,微皺起眉。那些人,追不上白鳳。他想幹什麼?

衛莊垂眸思索了一瞬,隨後手腕一動鯊齒錚然出鞘。對麵的人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左手微微一動。怎麼,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墨鴉提防起來,開玩笑,被砍中可不是好玩的。金紅色的劍氣破空而來,並不磅礴,卻足夠鋒利。他一頓,有些意外,這劍氣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金芒眨眼間便從墨鴉身旁掠了過去,狠狠劈進一處黑暗,同時傳來一聲身體撕裂的悶響。墨鴉扭頭看向那處黑暗,微放大的紫眸有一絲詫異。姬無夜生性多疑,自然不會完全相信墨鴉,墨鴉也知道自己被人監視,他也更恪盡職守盡心盡力地捕殺白鳳。因為他知道,自己表現得越忠心,姬無夜就會越放心,那麼自然,白鳳越就安全。因此如今這個小尾巴死了反而有些小麻煩,不過……反正不是自己殺的,無所謂。

想著,墨鴉聳聳肩,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緊接著就聽衛莊冷冷道“現在,你可以說了。”他回過頭,就見那人不知何時收了劍,正站在自己麵前。

墨鴉似乎有些意外,歪歪頭,隨後想到了什麼,眼睛轉了轉,揚眉一笑“想必鬼穀弟子今夜無事,不如去小酌一杯?”衛莊冷冷地看著他“我沒興趣喝酒。”他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他耗。但墨鴉顯然不這麼想“有沒有興趣,去了不就知道了~還是說……”說到這,他頓了頓,眼神變得玩味起來“你怕被我灌醉?”隨後他環起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頦“說來也是,身為鬼穀弟子的司隸大人若是被灌醉了,這麵子往哪擱。”對麵的銀發青年冷冷地看著他,森冷鋒利的目光幾乎將他刺個對穿,這隻烏鴉討人厭的功夫比起韓非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這隻烏鴉顯然不介意他的目光,一閃身立在了衛莊身旁,歪著頭抬了抬眉“你說是吧,”隨後不怕死地講胳膊架在了他的肩頭,攤開另一手“衛莊大人~”衛莊眼角一抽,抬手一掌拍向那人胸口,後者身子一轉,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緊接著衛莊手一旋,尚未出鞘的鯊齒裹挾著風聲直朝他的咽喉砍去,墨鴉身子向後一仰輕輕鬆鬆讓過劍鋒,緊接著借助腰部力量整個人順勢後翻,足尖輕點,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瓦片上。

墨鴉輕鬆地聳聳肩“你的武功的確不錯,不過想傷我,這種速度可不夠~”衛莊冷哼一聲,翻了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劍花,隨後將鯊齒背到了身後。墨鴉自然知道他沒有真正要跟自己動手的意思,哪有跟人交手劍不出鞘的道理?他歪了歪頭“我知道有家酒肆不錯,走,我請客~”說罷身形一閃,躍上相鄰的屋脊,幾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衛莊輕輕哼了一聲,跟了上去。他倒想看看,這隻烏鴉要幹什麼。

某家酒肆

“誒兩位客官裏麵請~!住店還是打尖?”兩人剛邁進一間不起眼的酒肆店小二就迎了上來,殷勤地把二人向內引。“打尖,來四壺好酒,要最烈的。”墨鴉丟個小二一個錢袋,熟門熟路地向內走,身後是拎著鯊齒的衛莊。“好~嘞!”小二邊給兩人看座邊應到,隨後向裏堂朗聲道“四壺最烈的好酒!”不消一會,四壇酒就被端了上來,一並上來的還有一條烤魚和一隻燒雞“客官您慢用~”說罷小二又下去忙自己的活計去了。

衛莊看著桌上的吃食皺皺眉,他並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但對麵的人顯然心情很好,拿過一壇酒撕開酒封貪婪地嗅了嗅濃鬱的酒香,隨後替衛莊倒了滿滿一大碗“嚐嚐~”酒液有些渾濁,並不是什麼名貴的酒。衛莊淺淺抿了一口,辛辣苦澀的酒液順著喉嚨一路燒到胃裏。夠烈。他抬眼看向對麵的人,微微皺皺眉。對麵那人已經開始給自己倒第二碗了。這麼烈的酒,照他這個喝法會喝死的,自殺也沒有這種方法。

墨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安然無恙地與衛莊對飲,略感意外的同時也心情頗佳,一碗接一碗地灌著。與殺手而言,酒是致命的毒藥,因此殺手要麼千杯不倒要麼滴酒不沾。墨鴉自然不是前者,但也不是後者。滴酒不沾豈非太過無趣?但偶爾的小酌也隻是淺嚐輒止,終歸不盡興,今夜倒可盡情放縱一次。衛莊也沒說話,時不時抿一口,靜靜地陪著他。

若是沒了利害衝突,對手,往往是知己。

不知過了多久,墨鴉搖了搖手裏空了的酒壇,又有些不甘心地瞧了瞧裏麵,這才丟開“店家,再來一壺酒!”“哎~來嘞~!”小二捧著一壇酒小跑過來,卻被衛莊攔住了,他看著對麵的人淡淡道“你醉了。”整整三壇,足夠了。墨鴉原本慘白的麵容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粉,眼神迷離地看了衛莊一眼,頗有一分桃紅麵之感“我沒醉。”他固執地搖搖頭,伸手去拿小二懷裏的酒,後者笑容滿麵地奉過去,卻突然眼前一花,回過神時手裏捧著的酒已經沒了蹤影,再一看卻是被衛莊拿了。他冷冷地看著墨鴉“你喝成這樣,是想逃避什麼。”後者有些遲緩地眨眨眼,顯然是有些反應不過來。衛莊見他如此,一時也沒了話,最後隻得輕輕哼一聲,把手中的酒丟還給還站在那滿臉笑容的小二“這兒沒你的事了。”“這……”小二看看手裏的酒壇,笑容僵了一下,看看衛莊又看看墨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衛莊有些不耐地嘖了一聲,將自己的錢袋丟給他,冷冷收回視線。後者手忙腳亂地接住錢袋,立刻喜笑顏開“多謝客官~!”隨後立刻快步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