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見鳴山弟子聽到這番說辭,心中悲憤交加,紛紛跪倒在淩熙腳下,哭喊道:“請淩熙宮主為我家家主做主!我家家主一輩子為了江湖安穩鞠躬盡瘁,卻有歹人下此毒手,還對家主百般折磨,請淩熙宮主為家主主持公道!”
淩熙扶起眾人,柔聲道:“我定會查清真相,給見鳴山一個交代。”
此時,白向歡意識到莫之軒是真的生氣了,於是近乎諂媚的湊到他身邊,撒嬌道:“師父,你生氣了?”
莫之軒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冷哼道:“哪兒敢呀,向歡姑娘可是無邪院首席弟子,能耐比院長大多了。我哪有生氣的份兒!”
“師父,你這是溺愛。你自以為一昧地保護我,不讓我經曆風雨打擊是為我好,其實這會害了我的。我知道你擔心我害怕,可我以後一定會有獨自麵對腥風血雨的時候,屆時總不能再仰仗你來保護我吧。”
“我可以啊。”
“你不可以。我們可以一直同行,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白向歡這話說得極為認真,莫之軒不禁開始對她另眼相看。想不到跟在自己身後問東問西的小姑娘竟能說出這樣有哲理的話。
莫之軒感慨道:“是我小看你了。”
一邊的淩熙安靜聽著兩人的對話,回眸的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和淩羽的模樣。淩熙忽然有些害怕,淩羽會不會也認為她自以為是的保護是累贅?她做的一切真的是淩羽想要的嗎?
龍城看穿了淩熙的心思,他走上前去,輕聲安慰道:“沒事。”
淩熙側過頭,勉強笑了笑,可她的心早就亂了。
敬遠館內東邊最裏麵的房間裏忽然傳來一聲尖叫,一見鳴山弟子連滾帶爬地喊道:“春槐、春槐她沒氣了!”
此言一出,整個敬遠館都聽了個清楚,霎時見,物議沸騰。短短一個早上見鳴山師徒都離奇身亡,這是招惹了什麼是非?
蕭辰一把抓過那名報信的弟子,慌忙問道:“怎麼回事?”
弟子哭道:“春槐病了多日,一直不見好。今日家主出了事,我便想著無論如何得讓春槐見家主最後一麵,可我怎麼叫她也叫不醒,結果一探鼻息,發現她沒氣了。”
蕭辰又問道:“她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
那弟子年紀還小,經此大事隻知道哭。蕭辰瞧著是問不出什麼來了,隻好蹙著眉頭躲到一旁深思。
淩熙和龍城默默注視著這一切,隻是兩人態度頗為不同。淩熙帶著同情與擔憂望向龍城眼底,而龍城則攥緊了拳頭,顯得有些緊張無措。
淩熙吩咐道:“長安,將馬英家主和那個叫春槐的弟子帶去沉香崖安置好,務必查明死因。寧心,你安排些人手,等長安查驗完畢,派他們護送見鳴山弟子回去。”
“是。”
淩熙扶著屋門緩緩走出屋內,胃裏早就是翻江倒海一般,一陣涼風出來,淩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白向歡心疼極了,連忙往她嘴裏塞了一顆清涼丸,淩熙這才喘過氣來。
就在淩熙想要勸圍觀眾人稍安勿躁時,一道細微的顫顫聲,像一根紮進海底的針,雖然悄無聲息,卻掀起驚濤駭浪。
“有字……家主身上有字……”
“麒麟覆海,玄天重明,將盡風後魄。罪者伏誅,千尋首克,且待天下滅。”
見鳴山弟子一字一句將馬英左臂上的留言念出,短短二十餘字如驚世之雷般在人群中轟然炸開,在場半數之人因此睚眥猙裂,如厲鬼扼喉,更有甚者,渾身抖如篩糠,牙關咬到血肉而不自知,鮮血自口中湧流而出。
化業更是突然癡傻癲狂,不停道:“玄天門,玄天門,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報仇了!”
眾人登時想通了關竅,也明白了化業這般失態驚恐的原因。
二十年前,任平生、馬英、化業合謀,他們不願看玄天門做大,率先號召同道之人向上任江湖首尊進言,意圖剿滅玄天門。並且此後時間裏,三人忙於奔走各派,積極遊說,最終聯絡起半個江湖的力量,發起了踏天一戰。若是說任平生和馬英之死都與玄天門有關,那他們下一個必是化業無疑。
化業依舊癡喃著:“我代行正義,我沒有錯!是玄天門有不軌之心,是他們的錯!不關我的事,這不關我的事!”
說罷,化業便瘋了似的衝出敬遠館,跌跌撞撞奔回迎鬆棧自己的房間,設下一層又一層結界,連座下弟子都被隔離在外,蜷在牆角癡傻般撚著佛珠念道:“我乃正道,正道無錯,我乃正道,正道無錯……”
看著化業如此瘋癲的模樣,楚君儀歎息道:“落子無悔,當初既堅守了自己的正義,如今又何故惶恐至斯。”
一時間場麵混亂起來,各派人心惶惶實在難以安撫。尤其是當年參加過踏天一役的門派那膽戰心寒的樣子,讓人看了都替他們擔心。
淩熙有些不知所措,仿佛置身深淵邊緣,一步踏錯,便會萬劫不複。就在她搖搖欲墜之時,一雙溫暖有力的手在暗處緊握住了淩熙發冷的拳頭,這一握,便將坦然的淩熙拉了回來。
淩熙側頭去看,於微弱餘光中堅毅鎮靜的那人,是龍城。
淩熙輕輕合上眸子,再睜眼時,眼簾下是處變不驚的平和。淩熙沉下氣來,溫聲安撫道:“諸位,千尋宮未能護馬英前輩周全,實屬淩熙之過。但此事既牽扯到玄天門,便不能由千尋一家獨斷,必得通知合虛府,更需要各派商議行事。隻是眼下馬英前輩抱恨黃泉,當務之急是盡力找出凶手。若能如此,玄天門潛藏於千尋宮的幕後黑手也可明了。至於各位的安危,千尋宮必當傾盡全力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