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柘將師父托予慕叔他們照看,蓄勢便衝上前去,與蕭鳳鳴一同抗敵。
“阿柘,我來助你!”駱語冰深知覃柘身上的傷情嚴重,順手奪過旁人的劍,便也加入其中。
一時間四人呈兩勢,相互抗衡著,有了覃柘二人的加入,戰局很快便出現了轉機——縱然湛十七的刀法已是出神入化且有寶刀破魁的加持,但覃柘幾人豈是吃素的,雖算不得什麼獨步武林,但單拎出任何一個出來都足以在江湖上排得上號來,更何況三人聯手,自是不容小覷。
駱語冰的劍快如疾風穿林,利若銀鉤破雪,一招一式都帶著一股奇巧的霸勁,若換作是旁人,許是早敗下陣來了,然而湛十七卻依舊能不露破綻地接下他十幾招,可見其武功之高深。
“小十七,論單打獨鬥,老朽自認不敵你,這十來年老朽練功從不曾懈怠,自以為有些長進,但今日觀之,卻不及你進步之一二,果真是雛鳳清於老鳳聲啊。”蕭鳳鳴很直白地承認自己與湛十七之間的差距,“然若想以一敵三,你卻還差些火候,不若就此收手罷?”
湛十七並未理會蕭鳳鳴的話,出刀反倒是更為淩厲了。
“老駱。”覃柘叫了駱語冰一聲,接招應式的間隙暗自給了他一個眼神暗示。
經過方才的交手,她發現了湛十七身上一個頗為易攻的破綻,他其實更擅用左手,每次發招雖看似沒有什麼倚重,但同樣一記動作,左手出的招式相較於右手而言要淩厲迅猛得多。
從他的用刀慣性來看,他絕非天生的左撇子,所以覃柘推測他的右手定是曾經受過傷,致使他不得不改變慣用的右手而以左手為倚重。
駱語冰瞬間洞悉覃柘的意思,主攻湛十七的右側。
果然,不過幾招下來,湛十七的動作明顯收斂了不少,未敢再大刀闊斧地全麵擊殺,在三人的配合夾擊之下手腳都頗為受縛。
然而湛十七其實池中之物,作為刺客,比起正麵攻取,算起來,其實暗殺和偷襲才是他的內行本事。
殺人於無形,此乃刺客之道。
湛十七的手腕輕轉,這個動作旁人不熟悉,同為九歌刺客的蕭鳳鳴怎會看不明白,隻是先前攻勢太急,這會兒幾乎成了個現成的靶子,先要避險,須有犧牲取舍。
“湛十七,快住手!否則我今日便自戕於此。”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直在觀局的月娘子看出了端倪,急聲促喊,叫停湛十七手間的動作。
這話奏效了。
湛十七借刀上的力道反退兩丈,立在磐石之上,蒼茫望去便見月娘子手持彎刀,而那麵冒著寒光的刃口正對著她纖細的脖頸,已劃出了一道血口,一道血痕順著她白皙如雪的鎖骨流淌下來,看上去十分的駭人。
“月姐姐,你莫要自傷!”
覃柘自是明白月娘子的苦心,但若以這種自殘的方式為他們換取出路,那她寧可再與這湛十七血戰一場搏出條血路來。
月娘子平日裏看上去溫和如水,但一旦態度堅硬起來亦如磐石,不可動搖。
湛十七眼盲了,看不見眼前的情況,但聽得此間動靜,便也覺出月娘子話中的幾分決絕,他是下意識地退卻。
然而此刻沉寂下來,他隻覺得如遭至親背叛一般酸楚刺痛,一口混沌之氣堵在胸口,生疼難忍。
“為什麼?為什麼要為了這個眼裏根本沒你的廢人做到這種程度?!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在意你!”湛十七雙目通紅,看上去有些歇斯底裏。
他不明白,是自己隱匿了存在十幾年如一日地陪伴在她身側,是自己為她掃清了一切阻路的障礙,是自己寧願永世枯守地獄也要換她人間此生太平……可為什麼,為什麼到頭來她心裏隻有那個於她不過數麵之緣的男人!
是不是人在行夜路時總當然地忽視身後的影子……
可影子總是伴光而生,隻有影子永遠不會背棄光……
“你先將刀放下,還沒到這一步,來,把刀給我。”慕懷予試圖勸阻,可如今他武功盡失,根本無力阻攔,況且削鐵如泥的刀刃就貼著脖子架著,若強行奪刀恐適得其反。
“不,你不知道,我早就該死了,逆天改命……不過是以命換命……原不識人間滋味,多好……”月娘子搖搖頭,仿佛陷入了夢魘,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中淚水氤氳,看上去有些恍惚,手中的刀更緊了些。
“月姑娘,咱們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千萬別真做傻事!”蕭鳳鳴敏銳地察覺出月娘子的不對勁,收起刀,連聲勸阻。
此時的湛十七側耳聽著場上的情況,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周身戾氣滿盈,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剛從地府爬出來厲鬼一般陰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