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頭苦惱。
手裏的筆被轉落四五次了。前桌的同學已經被她煩死了，再次撿起筆後竟不耐煩的往後丟去—正中她的眉心。楊珊低叫一聲，呲牙咧嘴的揉著額頭，正在教課的物理老師惡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這個受力分析不到百分之百的做不了題！做出來也是錯的！”也許他覺得有人沒尊重他，故意加重了語氣。口水沫子飛濺前排可憐的孩子們。楊珊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慌張的拿好筆開始抄黑板上的例題。
某市某中學，高四三班，楊珊，平凡的妹子一枚。
誰能告訴她為嘛高中開學才兩個月她就有種學不動的感覺！一隻手插進頭發裏，另一隻手還在不知悔改的轉著筆。
“啪—”又掉了。
正準備彎腰去撿，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比她快一步觸到那支筆。楊杉條件反射地回了句“謝謝”，抬頭，少年俊美的臉龐在光的映照下溫柔迷人。
“沒事兒。”他微微一笑，嘴角上升到了好看的弧度。
鹿晗。楊杉同班同學。一個備受學姐關注學長嫉妒男老師器重女老師關愛有加的風雲新生。
楊杉不是一個害羞的女生。卻也不是一個過分矯情的女生。禮貌性地點點頭，便不再去理會鹿晗了。
秋日的風是清涼的，帶走夏日的炎熱，撫平心靈的躁動。這時已不再有蟬兒的嘶鳴，有的隻是草叢中隱約飄散開來的桂花清香。銀杏樹葉開始泛黃，偶有一兩片隨風起舞，落到地上，靜靜等待與泥土融為一體。
其實，無論是看見那隻手還是鹿晗燦爛的笑容，哪個女生能不心動？楊杉盯著卷子上的力的合成選擇題，遲遲沒有靜下心來。這是為數不多的對話，和鹿晗的。
相比起班級裏那些要樣貌有樣貌、要成績有成績的女生來說，她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這兩個月來，她一直在慢慢填補內心的失落與傷心。初中時，她是班級裏的佼佼者，是老師心中的好學生，是同學們眼裏的榜樣。現在到了這個省重點中學的實驗班裏，她卻什麼都算不上。
就是。。。。。。力不從心的感覺。
她時常生活在壓力下。同桌的女孩子——徐林夕，就是年級的前十名。上課時老師總會投來關切的目光——當然不是給她楊杉。課餘，總有些男生喜歡嘻嘻哈哈地過來她們桌晃一晃——當然不是衝她楊杉。
包括鹿晗。她想到這裏，有點點心酸。
鹿晗踢足球很厲害。上次班級的足球聯賽，她和徐林夕一起為班上的男生加油，她先喊的“鹿晗加油”，徐林夕錯開了一兩秒喊了同樣的內容。
然而楊杉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鹿晗則給了徐林夕一個大大的“V”字手。
她還記得，徐林夕烏黑的長發在空中飄揚，水靈的眼睛和鹿晗的星星眼一樣明亮動人。
中場休息，鹿晗走到她們身邊，徐林夕主動遞上了水。鹿晗和她相視一笑。楊杉覺得自己有點多餘。正想走，徐林夕一把拉住她，不知為什麼，楊杉忽然有點厭惡她的手。
“我們排球比賽贏了，多虧了楊杉發球！她發球就連得了十多分呀！”徐林夕高興地露出兩顆小虎牙，淺淺的酒窩更添甜美氣息。楊杉刹那間覺得愧疚，敷衍地笑著說不算什麼，你們接球接得好。
鹿晗眨眨漂亮的大眼睛，帶著幾分驚詫：“好厲害！”
楊杉驀地一下不能自然地笑出來了，心髒莫名停跳一秒。
鹿晗很快又轉回視線到徐林夕身上：“你也打了的吧？不疼麼？”說著，還瞥了眼她的手。徐林夕搖頭：“不疼，我幾乎就沒打到球。你不知道麼，我們打排球就是看發球。”
兩人都嗬嗬笑起來。楊杉臉上笑著，雙手卻背在身後不停地摩挲著。整隻手現在都痛著呢。連續發球，打偏了位置，都腫了。
她卻隻能沉默。她清楚地曉得，她現在，是褪去幼時所有光環的普通人。在一群天鵝裏，她比醜小鴨還不引人注意。自卑，似乎是這個時候開始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