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觀察了一圈四周,應晚注意到,十米開外的保安亭門口,有幾名穿著城管服飾的人正聚在大樹底下聊天。
他佯裝無意地問身旁的卷毛:“我們背後一直有鈴鐺在響,是不是廣場那幾個賣小飾品的鋪子?”
看到又新來了一夥人,灰背明顯也緊張了起來。他咽了咽口水,轉過頭匆匆看了眼身後:“對……全是賣手工藝品的,怎麼了?”
應晚湊到他耳邊,對他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這樣也行?”
灰背緩緩睜大眼睛。
可是接著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會給老大惹麻煩:那,那你怎麼辦?”
“這片我熟,你不用管我。”應晚說,“離開這裏以後你直接去找阿布,他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從不遠處的幾名城管身上收回視線,應晚抬起手中盲杖,輕輕敲了敲地麵:“聽好了,我數三聲。”
“三,二——”
當了幾年搭檔,他倆的基本默契還是有的。沒等自己數到一,灰背已經將背包甩到身後,衝到了其中的一家手工小鋪前,撈起攤位上的一串水晶手鐲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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攤位的主人是個兼職女大學生,看到有人直接拿了她的東西,慌不擇路地逃離了原地,她呆滯了幾秒,隨即馬上叫喊道:“來人啊,有小偷!”
站在樹底下的幾名城管很快就發現了這邊的不對勁,他們抽出腰間警棍,朝攤位所在的區域匆匆走來。
剛下車的那幫人看到目標跑了,頓時也急了眼,連忙加快了腳步。然而管轄這片街區的城管也正在往那個方向趕,他們抓人並不能太高調,沒辦法直接上前去追。
領頭的人當機立斷,放棄了追上去的打算。他一邊撥通老板的電話,一邊招呼自己的手下上車,準備開著車繞到小吃街外堵人。
灰背和阿布的身影同時消失在噴泉後方的小巷裏,應晚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周圍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開始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他其實騙了灰背那小子。
這裏密密麻麻全是人,眾目睽睽之下,他一個行走不便的“瞎子”還能去哪?
心裏想了想,應晚將剛從兜裏掏出的幾張百元紙幣又放了回去。
灰背和阿布剛走,能拖一會是一會,他不能現在就把事情解決。
如果一切按照他預想的情況發展,等那幾名城管來到攤位前,店主應該會指認他是剛才那個小偷的同夥。
城管會直接把他帶去轄區警署,交給警署裏的警察盤問。而警察會聯係他的家人上門領人,最後來的肯定是他哥。
想都不用想,於白青那麼正直一人,絕對會拎著他的領子帶他來給攤主道歉,順便賠償人家的損失。
於警官的弟弟和小偷是一夥的。
想到這裏,應晚自嘲般地勾了勾唇。
聽起來多糟心啊。
再這樣下去,那個人總有一天會對他失望透頂。
他其實並不想讓他失望。
可是隱形的網已經撒開,他不能幹擾到灰背的任務。要是灰背這時候被宮津的人抓住,那他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會暴露。一旦身份暴露,之前所有的安排都將會前功盡棄。
不知道為什麼,應晚忽然想起了家裏那枚躺在相框裏,金光閃閃的一等功勳章。
他會讓老於好好活著,慢慢變老,所有的堅守都有意義。
他會保護好他的,哪怕為此付出生命。
過去的知更鳥已經死了,沒死於他為自己安排的那場荒誕而又盛大的死亡,死在了人們心裏。他被葬在繆爾小鎮的最高處,墓碑麵朝大海,碑上卻沒有墓誌銘。
應晚曾經想過,當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一定會將那個多年以來難以說出口的秘密一起帶入墳墓。
而現在,如果那一天真的再次來臨,他或許會讓人在墓碑前刻下一行字:
【知更鳥偷偷愛上了一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