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於白青的眼皮重重一跳,他腦海裏倏地冒出了一個非常荒唐的念頭。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讓應晚在走投無路之下,隻能去和那些有錢的衣冠禽獸——
“奶奶住院那段時間,我白天在盲人學校上課,晚上會去酒吧做兼職賺錢,學習調酒。”應晚說,“就這些,沒別的了。”
“……這兩年,你人在哪?”
沉默了一會,於白青問。
他原本想問應晚這兩年過得好不好,轉念一想,好像連阮天傑都比自己有資格問出這樣的話。
畢竟當初是自己先不告而別的。
聽到於白青的話,應晚微微偏過頭,目光裏帶上了幾分迷惑與不解:“這話不該我問哥嗎?”
他的這張臉迷惑性極強,文靜乖巧卻又不會給人留下柔弱的印象。尤其是那雙眼,雖然瞳孔無法聚焦於一處,卻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泉,眸光中帶著兩分認真八分溫柔。
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於白青的心口像被什麼東西輕輕紮了一下。
“那天我從學校回到家,發現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所有關於你的東西都消失了。我跑去局裏問阮大哥,問劉警官,我問遍所有認識的人,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我你去了哪裏,隻說你要去執行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讓我乖乖上學,等你回家。”
“哥,這兩年你去哪了?”
空氣靜下來,房門被人合上了。
他沒有等到於白青的回答。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應晚呼出一口氣,張開雙臂,緩緩倒在了床上。他伸出一隻手,在昏暗台燈下舒展開五指,細細端詳自己的手心手背。
就像他不會告訴於白青自己恢複了視力一樣,於白青也不會告訴他,兩年前為什麼隻留下了一筆錢,就拋下他不辭而別。
他們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秘密。
然而於白青不知道的是,在剛進門的時候,自己已經看到了立在電視機上方的那幅相框。
相框裏放置著一枚金色勳章,一旁白底黑字的獎狀上寫著:
【於白青警官,在打擊跨國犯罪和開展境外追逃工作中|功績顯著,榮記一等功勳】
--
停職調查整整兩周,於白青收到了局裏對自己的處分結果。
由於在“713”人質劫持案中出現嚴重失職行為,經上級討論,決定解除他的隊長職務。由原禁毒支隊副支隊長章昱調任刑偵支隊,臨時擔任新隊長。
至於他本人,開完檢討會後雖然拿回了自己的配槍,卻從隊長降職成了隊裏的一名普通幹警。
“八爪魚”章昱走馬上任的頭一天,隊裏一眾老油條紛紛覺醒了吃瓜之魂,早早溜回辦公室等著看好戲。
市局上下誰不知道,章昱和於白青以前是繁市警官學院偵查與警務指揮專業的同係同學,兩人分別以一、二名的成績從係內畢業,上大學的時候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八爪魚”這外號倒是名不虛傳,用他們於隊以前的話來說,就是章昱這人管得寬,什麼事都能插上一腳。
入了夜,刑偵支隊全體收到“八爪魚”通知,留下參加他上任後的第一次案情通報會。
拿著資料大步走進辦公室,章昱掃了圈會議室裏的所有人,很快就將目光鎖定在了坐在最後一排的於白青身上。
像是故意為了挑話刺激老對頭,章昱勾起唇角,意味深長地開口:“我剛才去小吃街拿夜宵,在巷子後麵看到你家應晚了。”
“老於啊,那麼晚了,你就讓人家小孩兒一個人在那破地方擺攤,不太好吧?”
於白青懶得和章昱多廢話,他將雙臂抱在胸前,緩緩撩起眼皮:“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