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銀桂滿城的秋天,倘若碰上強冷空氣,過低的溫度會讓桂花來不及盛放。
九年前的北湖即是如此,那天清晨,方休從睡夢中被冷醒,他望著窗外,破敗一地的銀桂花苞暗示他今年的桂花夢沒了。
“哥今天陪我去打球吧!”妹妹對他說,嘴邊還殘留麵湯裏的蔥花。
妹妹受自己的影響也很愛打羽毛球,不過大學的他平時要上課和打工,沒什麼時間陪妹妹練球。
“那你晚上要洗盤子。”他笑著說。
監督完妹妹寫作業後,他騎上那輛破舊的三輪車,把妹妹帶到了北湖新開的體育館。
真是氣派啊,占地麵積廣,場地齊全,方休還沒來過這麼高檔的地方打球。
那天他買了雙人票,跟著輕車熟路的妹妹來到寬敞的羽毛球館。
唯獨空著的那塊場地上有個寸頭的男生,身高與自己相近,修長的雙手揮動著球拍擊打空氣。
妹妹撒手跑了過去,和對方交談起來,看上去像是認識的。
他還沒走進場地,妹妹和對方已經開始練了起來。於是他坐到場地一旁的長條凳子上,抱著雙手打瞌睡。
一來一往的羽毛球聲讓他久久不能入睡,他時不時看向來回奔跑的妹妹,對麵的那個男生似乎不懂得手下留情。
“跳啊!”他衝妹妹吼著,可妹妹還是丟了那個球。
他恨鐵不成鋼地歎口氣,起身把鴨舌帽摘掉,大步走了過去。“我來。”
胡亂抓了一把頭發,搶過球拍,發的第一球就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
“你不行啊。”他洋溢著得意的神情,遠遠對男生說。
兩個二十歲出頭的男生彼此相視一眼,丟球的那方慢慢揮動著球拍,臉上滿是不服。
場館側上方有一塊巨大的透明窗戶,陽光投射進來照在兩人身上,驅散了初秋的寒意。
作為對方欺負妹妹的代價,方休無論接到什麼樣的球都會猛襲回去,不到二十分鍾就把對方折騰的夠嗆。
那便是嶽竹和方休的第一次見麵。
小少爺記住了這個皮膚黝黑的小哥哥,還有他那若隱若現的腹部肌肉線條,以及認真凶猛的扣球表情。
……
即便沒邀請紀家進行體育活動,第二天家主還是帶上她來到自家體育館的城南分館。
“你怎麼了?”梁瓊對望著窗戶發呆的家主表示不解。
這還沒開始呢,怎麼就一副不想打球的樣子。
梁瓊以為他還在惦記之前紀家的事,便沒有問下去。
過了良久,身著白色運動裝的嶽竹轉過頭,他戴上手中的鴨舌帽,揮手讓老管家站到球網對麵。
這些年他一直保持著打羽毛球的習慣,瓊姨也因此練會了幾招,動作之間有著與她年紀不符的敏捷。
一個半場沒打完,瓊姨停了下來,用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
嶽竹原地等著,發現瓊姨的臉色有變。
“怎麼了?”他問道。
瓊姨快步朝他走來,“紀家的車進來了。”
在被質問前嶽竹搖了搖頭,“我沒聯係過。”
不過他對不速之客有些許期待,按照瓊姨的說法,那輛紅車是紀杉專用的,他覺得方休會跟著一起。
十分鍾後,一紅一黑的紀家主仆徐徐走來。
紀家大小姐身後的年輕管家在看到他之後站定在原地,臉上滿是驚訝。
瓊姨深深吸了一口氣,率先迎了上去。
“紀小姐早上好呀,真是碰巧,能在這兒遇見您。”紀家在城北,她知道紀杉的到來絕非湊巧。
紀杉故作欣喜地和他們打招呼,“剛剛我還沒認出來你們呢。”說罷她把目光挪到嶽竹身上,“嶽總,好久不見。”
嶽竹輕笑一聲,“早上好,紀小姐也出來運動嗎?”
“是啊,你們城北的今日預約滿了,我讓他開了很久的車才過來的。冬天到了沒怎麼動彈,都長胖了。”紀杉的年齡比嶽竹小一些,加上顯年輕的運動裝,倒是像隔壁大學的學生。
這時方休緩緩走上前,“瓊姨。”他微微點頭,隨後看向嶽竹,“嶽總好。”
怎麼回事?嶽竹剛才就注意到方休走路的姿勢有些不自然,走近後更是發現方休左半邊臉是腫的。、
除此之外方休還剪了頭發,把之前的短發剔成了寸頭,讓他那明亮的雙眼無處可藏。
方休無視嶽竹關切的眼神,抬頭去望斜上方的巨大窗戶。
“紀小姐來得正好,嶽總正缺人陪練呢,我年紀大了跟不上他的步伐。”瓊姨和藹地笑著。
紀杉捂著嘴也笑起來,“哪有,瓊姨看著比我有精神多了。”
於是兩個管家各退至一旁,留家主在球場。
紀杉沒怎麼打過羽毛球,半場下來可以說是嶽竹在單方麵陪玩。
瓊姨雙手交握在腹部,她遠遠看著方休,身形拔高的男人活動著肩頸,看樣子受了不輕的傷。
兩人偶有眼神交彙,方休都會禮貌地點頭再把視線落在別處,要麼頭頂那扇破窗戶,要麼牆上那塊鍾表顯示屏,一眼都沒看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