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剛剛大公子讓人給姑娘送了些過冬的衣物來,還讓人傳話,說是他近兩日有事不能過來,過幾日得了空就會來接您回府。”
傳話的是莊子裏的楊大嬸,她的丈夫是尚書府裏的總管事,在林府也算得上是靠得住信得過的人,是以對於林雪芙的身份,楊大嬸大概知道一些,是以對林雪芙也格外尊敬。
林雪芙緩緩抬頭,麵容平靜,“有勞楊大嬸給捎句話給我大哥哥,就說讓他不必掛心,我在這兒一應都好。”
麵前的女子,冰肌玉骨,麵若傅粉,皓齒明眉,一雙似會說話的眼兒望過來的時候,直把人的心都瞅得砰砰兒響了。
縱然是這幾日裏天天見著,楊大嫂還是見一次驚歎一次,果然這才是大人家的千金,身上僅是荊釵布衣,卻難掩麗色,氣質也如此從容不迫,這樣好看的姑娘兒,便是誇一句仙子也不過為。
府上那幾位姑娘雖也是十分端麗,但比起這一位來,那也猶不及半分,隻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那日大公子送過來後說的是隔日就來接人,但這眼下都十數天了,那邊也沒得消息,高門大戶素來規矩多,這種事情一拖,隻怕就難了。
這位姑娘,也是個命苦的啊!
楊大嬸心裏如是想著,嘴上連連應下就離開。
丫環小菊是打小跟在姑娘身邊的,素來是個直性子,說話也直接:“林家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這把姑娘接過來了,卻晾在莊子裏十數日不理,這是打算不認了嗎?”
“小菊,休得胡說,方才楊大嬸也不說了,大公子過幾日就來接姑娘。”
環兒性子沉穩懂事些,她知道姑娘內裏定是委屈傷心,但眼下這事情姑娘也沒有辦法,說這些話沒半分用,反而徒增了姑娘的傷心,所以她隻能往好的方向安撫著:
“姑娘別難過了,都說大府裏規矩多,認親是件大事,高門大戶關係雜規矩也多,想來肯定是要好好地籌劃的。”
“我並不擔憂,也未難過,林府是大戶人家,總有許多顧慮。”林雪芙停下了手裏的針線活兒,聲音輕緩而淡恬:“且就算再差,也總歸比在許州家中處境要好許多,不是嗎?”
一句話,讓麵前兩個小丫鬟都默默地低下了頭,小菊情緒來得快,又不能忍,直接就是紅了眼眶。
可眼下,也確實是比在許州白家處境要好上百倍了。
十五年前,林大人外放期滿調任回京途中遇了流寇,一眾家丁護衛全力抵抗流寇,雖成功擊退了流寇,但是車馬俱損,當時正好遇上了護送布料進京的白家商隊,林夫人身懷六甲不能奔波,便搭了白家的馬車一同進京。
但是林夫人受了驚嚇,動了胎氣,提前生產,在半路上生下了二姑娘,當時白家琴姨娘也正好生了個小庶女。
白家大爺是個風流性子,家中妻妾無數,庶子庶女眾多,琴姨娘擔心女兒在白家過不好,於是動了歪心思,膽大包天地把自己生的庶女與林家二姑娘給調換了。
林雪芙在許州白家以庶女的身份生活了十五年,直到今年年中,林大公子去許州辦差,念及當年白家對家中的的救助之恩,前往拜見,卻意外撞見了與母親神似的林雪芙,一查之下,這樁事才被拆穿。
原本林雪芙在白家倒也過得倒也不差,白家雖說家大,庶子庶女加起來雖有二十好幾,但白老爺經商有道,家中富餘,一應吃穿倒也從不曾短了這些孩子。
又因著白老爺對庶子庶女都漠不關心,少了爭寵,反倒讓一大家子庶子們表麵上都過得平和,就連大夫人,也懶得搭理這些不受寵的庶子庶女們。
可事情壞就壞在兩年前白老爺有一次無意間遇見了長大後的林雪芙,驚訝著自己竟有著這麼一個姿色無雙的女兒,於是動了攀高枝的心思兒,竟是想讓林雪芙送去給許州知府當填房。
也幸得林大公子來得恰是時候,若不然,林雪芙那個時候都準備好了銀兩,籌謀著打算私逃了。
是以這一刻,雖說被晾在這莊子裏,內心失落,但林雪芙也隻得自己寬慰自己,總歸好過一個人逃亡又或者嫁給那年過半百的許州知府當填房來得強。
如果林家當真不願認她倒也沒有什麼,她從白家出來的時候帶了些銀兩,她都盤算好了,就在京城支個小鋪子,繡些雙麵繡,再做些女子用的胭脂膏粉,也能養活自己。